隋棠这才笑盈盈接了,道了声,“多谢阿母。”
给她奉的乃正常待客的白茶,她嗅过放下,“阿母,孤能要盏牛乳茶吗?”
“当然,阿母疏忽了。”杨氏赶紧示意侍者们换茶。
“阿母,牛乳茶口感丝滑,也养胃,若是兑些茉莉花丶玫瑰花丶或是搁两颗红枣,枸杞,都是极美味的您也可以试试。这白茶多喝影响睡眠,您上了年纪,不宜多喝。”
“阿母,你说三郎这会到哪了?”
“阿母,中秋三郎能回来吗?会不会过年都不回来?”
“阿母……”
等待牛乳茶的功夫,隋棠东拉西扯,杨氏起初还想着两个女郎的事,後来论及儿子在外打仗,硬是和儿媳聊得火热。
直待茶来了,隋棠接来轻嗅,缓了缓道,“还不错,阿母尝尝。”
杨氏便含笑饮了一口,“还是你懂事,这茶用下,阿母心头熨帖不少。”
“如此便好,阿母若有微恙,三郎定然记挂。蔺禾还小,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隋棠笑着起身,“天色不早,孤也不多打扰,且回去了。”
“好,好,快送送殿下!”杨氏亦起身。
须臾才意识道正事忘了,赶紧出来,道是送隋棠回去。
隋棠也不推辞,挽上她胳膊。
“殿下怎麽说?要不挑个合适的日子,让她们入了长泽堂?”杨氏瞥过臂弯上的素手,“她们不才,但总比侍女们有用,您瞧您身边,就一个兰心姑姑,总也顾不周全。”
“阿母娘家的妹妹,怎好与婢子们相提并论。”隋棠虽看不见,但九曲回廊走得多了,只虚一点光感,便也能走得稳,瞎话更是随口而来,“去岁孤便和三郎提了,孤眼下需要用药,子嗣艰难,正好母後择中了豫章王的小女儿,说是送来陪我。原是同阿母一样的话词,但三郎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有孤一个便够让他头疼的了,作甚还要扰他清净!”
“阿母疼孤,可别让我再遭他埋怨了!”隋棠停下脚步,低眉幽怨道,“这事可不能咱娘两偷偷摸摸便给决定了,且待三郎回来,同他商议着来,如何?”
如何?
如何?
轮到杨氏驻足愣住了。
直待回过神来,她的公主儿媳早就松了臂膀,走得人都没影了。
“老四是不肯纳妾,我当是那蒙氏成日舞枪弄棍呵住了他的胆。”杨氏拂开随风摆动的杨柳,被气得不清,“这公主,瞧着比这柳枝还软,柳絮还轻的一个人,竟是个绵里针丶笑面虎。哄着我给她端茶倒水,殷殷相送,她难道不知吾儿连她那皇帝手足也不惧的吗?怎会如此?怎敢如此?”
“夫人,内外都说,司空大人宠爱公主,约莫是这个缘故!”
“我知道,但同纳个妾有甚关系。又没让他休妻,爱归爱,纳归纳,怎麽就不愿意了!”
杨氏长叹了口气,她生了三个孩子,这婚姻大事竟没一个能让她做主的!
*
“三嫂,你不必理会阿母,反正我也不听她的。”蔺禾随隋棠一起回来长泽堂,“但是您能帮帮我吗?”
“强扭的瓜不甜。姻缘这等事,三嫂帮不了你。”隋棠知晓她心思,但承明那态度实在拒得过于明显。
“我就想让阿嫂帮我提供一点点时辰,我想和他说一说,处一处。如实在不成,我便也可彻底死心了。”蔺禾哀哀道,“这总成吧。”
“你们私见——”
“成不成吗?三嫂,求求你了,就在你的望烟斋!”
隋棠被缠得不得法,点头应了。
蔺禾破涕为笑,离开了长泽堂。
她走後,隋棠陷入了沉默。
她自然不会将杨氏说的话放在心上,三言两语就能被她扯过话题忘了自己的话,原是个挺单纯的妇人,就是耳根子软,经不住旁人念叨罢了。
只是论及端阳,隋棠不由想起另一桩事。
端阳宫中有宴会,无论是阿弟还是母後定会要让她入宫,但眼下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贸然入宫了。
上次入宫回来後,她回想宫里种种。
阿母还在意自己的。
但是阿弟,相比她的性命,更担心丹朱被发现,计划被破坏,他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或者说,在他的皇位和她的性命里,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他的位置。
这在他为君的角度,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也不得不防。
就是因为想到这处,前头与蔺稷置气,她的车驾都到宫门口又返了回来。
得想个办法,既能如常出入宫中,又能护好自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