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刻意地雕琢,那嗓音便是停驻在旧日的暖阳。
“冬去春来化为燕,谁藏心酸入了眠——”
不是《丹海谣》。
苏忆歌听出来了。
这出戏,无题。
它的诞生出于偶然。九夕说,他忘不了剧院的各位,若是能给这段日子写个剧本,唱出来,自是再好不过。大家多数当玩笑过去,但九夕却是边写词边谱曲,断断续续也忙活了将近一年。
但自剧院主权转让後,九夕就再也没写过任何一个剧本,这本……自然也被他搁置在时光的某一角落。
现在,是有结局了吗?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剧本,但待九夕开腔,却显得格外陌生。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无名小镇。
青年与他的友人在一个料峭春日,接手了一家花店。
起初,这花店清冷得很,日子自是过得辛苦。但不久後有了转机,花店老板选择了创新,逐渐地,花店名声大噪,吸引不少居民前往。有人买下花匆匆离去,有的则愿意留下来,成为这里的店员。
一个雪夜,少女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入了花店。她四处求职未果,误打误撞闯入了这片天地。
远远的街巷传来喧闹的人声。
少女性子温和,热爱歌唱,与青年也是投缘,二人一来二去,便是熟悉了。
少女曾与青年坐在石阶上,夜幕沉沉,那些交心之语仍绕梁不绝;他们曾在湖上泛舟;在雨後躲入屋檐下,紧紧依靠着彼此。
花店还有的另一个小姑娘。她活泼可爱,曾拉着她的朋友们快步跑向了照相馆,留下了一串嬉笑打闹声。
小姑娘乐善好施,单纯善良,对一切生灵都怀抱着深切的同情。但有时候,她也会因为老板的示好而苦恼,更会因为脑子里有了奇妙的点子而兴奋。
嘴硬心软的老板,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孤苦伶仃的小丫头……
这是他们的故事,皆由九夕用诗般的语言,倾泻在人们心上。
可分明是这样温柔的故事,却宛若倾注了骨血般深情热切。
苏忆歌愣住了。
现在,珍贵的回忆,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输了太多,大家的相聚攥成的一条线,突然的,被硬生生扯断了。
最後,只馀一个角儿站在戏台上,唱响了属于那片回忆的独角戏。
寒风吹得门上的春联沙沙作响,刺耳得连苏忆歌指尖都敏感地缩起来。
“这算什麽?”珍妮掸了掸衣上的灰,有些不解。
剧情急转直下。
毫无征兆,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小镇。
先是老板染上病,继而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接二连三,没人能阻止它的蔓延。
宁静的小镇顿时乱作一团。
人们纷纷四散奔逃,拖家带口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而那些来不及逃离的民衆,如被野火焚烧的植物,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哀嚎,痛苦嘶吼,唾骂这飞来横祸。
乐声戛然而止,四周万籁俱寂。
沉默了片刻,九夕才缓缓开口。
青年举起锤子,站在高凳上,敲下了那块招牌。
“兜兜转转,一切皆为原点。”
青年笑得悲哀。
他烧毁了与那群朋友们最後的联系,抱着残缺的照片,化为灰烬的信,流着泪喃喃自语。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九夕擡手,衣袂垂落。
他并未看向任何人。
亦或是说,他的目光,停驻在了一处不存在的远方,停驻在那些与这飘摇乱世渐行渐远的一道道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