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的一刻,他卸下了身上的僞装,他太累了,只想靠在她身上歇一歇。
韩耕耘走过去,从身後环住谭芷汀的脖子,把头埋在她肩膀上,深深一呼吸,闻到植在亭子旁一株桃花的香气。
甜腻勾魂,令人飘然坠梦。
他擡起头,看着她柔和曲线的脖子,发了会儿呆,绕到她身前,问:“何时到的?总是如此任性,不肯听我的话留在京中。”
谭芷汀用手指拂过额前的鬓发,如云翳一般挽在耳畔,笑了一下,“还以为夫君见到我会很开心呐。”
“嗯。见到夫人总是开心的。”
谭芷汀想要扑到他怀里,他向後退了几步,揉着头,“今日喝了许多酒,身上一股酒臭,不便抱夫人。”
谭芷汀掩嘴笑,“和谁喝的酒?只要不是女人香,我才不介意。”
韩耕耘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耳下的墨绿坠子,望着她粉色的如桃花一般娇嫩的耳垂,“苍苍,你许久没有写字了吧?”
“嗯?是啊,这些日子忙着照顾迟迟,一直没动笔呐。”
“严娘子近来如何?”
“她的病还没大好,但有人照料着,总能慢慢好起来。”
“嗯。”
“夫君,我们回屋歇息吧。我赶了一天的路,有些乏了。”
韩耕耘愣了一下,将手放到背後,点头,“好,你跟我来。”
谭芷汀提着灯控跟在他後面。二人回到住处。韩耕耘从桌上拿出火折,吹出火星,点亮蜡烛,他坐到书案边,研墨,展纸,想要写上几笔字。
谭芷汀来到桌案前,拖着手指轻擦书案,从左边走到了右边,绕到他身边,软腰一般俯身环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轻声问:“夫君,不歇息吗?我有些累了呐。”
韩耕耘正襟危坐,下笔疾书,“夫人睡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忙。”
谭芷汀落寞放下手,直起身子,低头看他写字。她的脖子白莹莹横在那,领口褶皱,露出更多雪白,有意无意往他身上靠,眼看就要落坐在他膝上怀中。
韩耕耘沉默了一阵,借着蘸墨,推开了她,问:“还不睡吗?”
颜值用手支着头,趴在桌案上,笑意盈盈道:“我等夫君。”
谭芷汀的身旁立着一盏微弱的烛灯,火光在她洁白的脸上愉悦地跳跃着,一只白色的蛾子围着火苗打转,如在焰上狂舞。
韩耕耘用馀光打量着那只飞火的白蛾,手下的笔没有停,不动声色道:“夫人,你的脸边有只飞蛾。”
谭芷汀的目光缓缓移到灯上,以极快的速度伸出两指,将蛾子碾死在指腹里,她走到水盆边洗手,厌恶地摔了睡手。
屋外,响起棒子声,是夜深了。
韩耕耘提醒她:“夫人,二更了,快些睡吧。”
谭芷汀叹了口气,走到床榻边,脱衣拖鞋。她坐在榻上,双脚并拢,踮起脚,用赤裸的脚尖摩挲鞋子,“夫君,这麽久没见,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韩耕耘没有擡头,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谭芷汀问:“夫君,你留在秦州是为了什麽?”
“等我弟弟,或许还能在此地见到他。”
“你还想着要抓三弟?”
“我永远不会放弃抓他,”韩耕耘一分神,笔下写错了字,令他皱起眉不爽,他有个习惯,写错了,就要从头再写一次,待他慢悠悠重新展开纸,他才继续道,“我是长兄,不管用什麽办法,都要把他拉回正途。”
“看样子夫君是要长住秦州了,不如我明日回京,让人收拾出细软,再捎带过来。久住总要置备些日常之物。好吗,夫君?”
“嗯,听夫人的。”
谭芷汀雪白的脚相互摩擦,爆出根根分明的青紫血管,“那夫君可有什麽重要之物要我取来?既然夫君要久留秦州,有些十分紧要的东西总要留在身边看护。我既然要去,夫君嘱咐了我,我给夫君取来便是。”
韩耕耘将笔搁置在笔架上,擡起头,瞧了她很久,缓缓挂上笑,“我这没什麽东西要夫人去取,倒是有一样东西,觉得放在身边不安全,请夫人带回京城,请桃深看顾才好。”
谭芷汀眼睛一亮,激动地从榻上站了起来,她被鞋子绊了一跤,身子直直向前跌去。韩耕耘下意识地冲过去扶住她,她擡头,脸蛋涨得红红的,“谢谢夫君。”
韩耕耘的手上如触电一般,立刻甩开了手,皱眉问:“你……没事吧?”
谭芷汀摇摇头,站直身体,拢了拢头发,笑道:“没事,我还真是笨手笨脚的。”
触碰过她的手在发红发烫,他将手放到背後,微蜷起手指,盯着她默不作声。
谭芷汀问:“夫君要我带回去的东西在哪里?不如现在就交给我,我真是有些好奇呐。”
“不急,明日给夫人。”韩耕耘背过身去,又在书案上坐定,“睡吧,夜已经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