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终于结束,烈日炎炎地烤了两天,谷茉的脚伤也痊愈了。
这段时间,芸香一直在方家帮忙烹饪,不断地称赞夏秀才,这让方玉竹感到困惑,不清楚自己的堂妹何时与这位女书生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情谊。
等到谷茉能够下床活动,芸香又提到了这件事,方玉竹无奈之下只得应允,选定了吉日,夏秀才带着一幅字画上门造访。
方玉竹开门迎客,面对这位文弱的女书生夏金澜,心中并未激起太多好感,因为自己的前途问题,整个家已经陷入困境,方玉竹甚至有些轻视她。
谷茉从厨房里走出,看到两个女人在院门前对峙,连忙叫道,“玉竹,快请夏秀才进屋休息。”
接着又对坐在火炉旁的芸香说,“芸香,今天你可得收敛些,不能让夏秀才见到你,今天是相亲,若被发现,那就丢脸了。”
芸香一听这话,赶紧缩回了伸长的脖子,脸色一红,娇羞地回答:“嫂子,我知道了。”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和平日里的大嗓门完全不同。
谷茉一边切着苦瓜片,一边用刀片儿小心翼翼地切着,片片薄如蝉翼,透光可见。她抿嘴微笑着说:“难得看到你这么文静害羞,快点专心烧火,不然夏大姐饿了,我可不管。”
芸香一听谷茉的话,马上娇嗔道:“嫂子,你又笑话我!”
两人在厨房里嬉笑打闹,气氛十分热闹,然而正屋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怪异。
因为这个原因,归安被送到了朱大娘家,理由是两人有事要去镇上,芸香陪同,所以院子里只剩下了各怀心事的大人们。
方玉竹和夏秀才相对而坐,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屋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方玉竹想起了芸香之前的央求,最终还是放软了语气对夏秀才说:“夏秀才,我方玉竹是个粗妇,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夏秀才神色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方玉竹会问什么,回答得慢条斯理:“方家大姐但说无妨,小妹洗耳恭听。”
方玉竹习惯了军人的作风,做事总是雷厉风行,现在面对这么文弱的女人,她内心还是有些不屑,于是直言不讳地问:“听说夏秀才和我家堂妹子芸香都快私定终身了?”
夏秀才语气平和,似乎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方家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女与舍妹不过是追寻古人的步伐罢了。”
方玉竹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并不打算娶我们芸香了?还有,这里不是学堂官场,你那些文绉绉的话就收起来吧。”
夏秀才被方玉竹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半天没回过神来,呆呆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秀才被方玉竹那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险些从凳子上跌落。
方玉竹看到秀才被自己吓到,语气依旧严厉地说:“夏秀才,你也是个读书人,礼义廉耻你应该懂,如果你无意娶我堂妹,那就离她远一点。”
夏秀才原本还在愣神,听到方玉竹的话后立刻辩解道:“我对芸香姑娘是认真的。”
这严肃认真的表情出现在对方的脸上,在方玉竹看来多少有些滑稽,她反问道:“你所谓的认真是怎样的?定亲的银子、礼金、聘礼、酒席,这些费用你从哪里来?不说钱的问题,芸香嫁给你,家里的农活谁来做?生活怎么办?她在我大娘心中可是宝贝,难道你要她嫁过去受苦?”
这些话对夏秀才来说无疑是一把把利刃,她如今还是依赖家里的微薄家产生活,自己没有任何自食其力的能力,哪里有脸面去谈论娶妻生娃?
方玉竹看到夏秀才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急于让她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
谷茉和芸香在厨房里忙碌着,芸香看到谷茉手中不停翻拌的苦瓜片,有些担心地问:“嫂子,这种东西能好吃吗?我娘以前拿去喂猪,猪都不吃。”
芸香说完这话,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歉意地望向谷茉。
芸香并没有别的意图,她只是想表达,连猪都不愿意吃的东西,人类怎么可能喜欢呢?
谷茉看到芸香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从碗里夹出一片薄薄的苦瓜,递到芸香的嘴边,自信满满地说:“你尝尝看,虽然这东西是苦的,但只要做对了,味道还是不错的。”
芸香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苦瓜,刚嚼了两下,就皱起眉头想要吐出来,被谷茉一把捂住嘴巴,用哄骗的语气说:“你多嚼几下,味道就会变好,这道菜等会儿是要给你的夏大姐吃的。”
芸香听后,明白吐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皱着眉头多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吃下这片苦瓜后,她突然觉得嘴里有一丝微妙的甘甜,伴随着一股清香,她惊讶地问谷茉:“嫂子,这苦瓜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还会有甜味?”
其实这些苦瓜原本是朱大娘家院子里几株藤蔓上长的,有一天谷茉去串门,看到芸香从外面摘了一筐回来,问她哪里来的,芸香说是野果子,很苦,打算切了做肥料,谷茉便讨了过来。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这些苦瓜也别有一番风味。
谷茉微笑着,语气中带着深意:“或许不是这苦瓜甜,而是你的心里甜吧。”
芸香被谷茉的话逗得又红了脸,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端着那盘凉拌好的苦瓜,从厨房里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其实这凉拌苦瓜的做法并不复杂,主要是切片要薄,用盐腌制后焯水,凉拌时加入一些糖,这样苦瓜的生苦味就减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