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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信（第1页）

夜潮信

无妄海的月光泛着青铜色，谢烬雪踩着浪尖破碎的蜂群残骸，冰魄剑在掌心嗡鸣。慕锦尘的魂灯悬在两人之间，灯焰被海风吹得忽明忽暗，映出他腕间新缠的鲛绡——那是斩杀南海琴师时缴获的战利品。

"来了。"照夜忽然弓起脊背，金瞳倒映出百里外的漩涡。海浪裂开深渊，白衣男子踏着青铜蛟龙破水而出，腰间玉笛缀着的红穗，竟与谢烬雪当年拜师时的剑穗同源。

"在下沧溟，恭候谢阁主多时。"他足尖轻点，蛟龙化作玉笛落入掌心，"三日前烛龙典仪，姑娘焚鳞的身姿实在惊艳。"

慕锦尘剑气骤起，却被谢烬雪按回剑鞘。她抚过冰魄剑上新添的鳞纹，笑意比月色更冷："公子既以沧溟为名，可知这无妄海底埋着多少谎？"

沧溟的竹筏停在漩涡中心，筏上茶炉沸腾着猩红液体。谢烬雪端起骨瓷杯，见茶汤里浮着赤霄门主的倒影："这是用烛龙血泡的茶？"

"是姑娘的血。"沧溟玉笛轻转，吹落她鬓边青铜蜂残翅，"三日前焚鳞时，你的血混入海潮，成了最烈的毒。"他突然倾身，唇畔擦过她耳际，"也是。。。。。。最妙的药。"

慕锦尘剑锋劈开茶案，沧溟却已退至筏尾。破碎的瓷片割破谢烬雪指尖，血珠坠海刹那，万丈下的青铜宫殿突然传来龙吟。照夜发出预警嘶鸣，却被笛声定在原地。

"谢阁主可知，烛龙逆鳞真正的作用？"沧溟摊开掌心，鳞片映出谢烬雪心口蔓延的龙纹，"不是化龙，而是。。。。。。换命。"

海浪突然化作巨手抓向竹筏，谢烬雪挥剑斩断水幕，却发现沧溟袖中藏着枚冰晶簪——与慕锦尘赠她的一模一样。

青铜宫殿的廊柱刻满桃花纹，谢烬雪每踏一步，心口龙纹便灼热一分。沧溟的玉笛声在穹顶回荡，唤醒了沉睡的烛龙卫残骸。这些半人半妖的怪物额间，全都嵌着赤霄门的火焰玉。

"小心幻象！"慕锦尘斩碎扑来的蛟龙头颅，却发现断颈处涌出谢烬雪的幻影。真正的谢烬雪已冲破音障，冰魄剑抵住沧溟咽喉："你的笛声慢了半拍。"

沧溟轻笑，任由剑锋割破皮肤："当年楚清歌也这般用剑指着我。"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往生灯的烙印，"她说我吹笛的样子，像极了慕锦尘少年时。"

照夜突然撕裂幻象，叼来半卷残破曲谱。谢烬雪瞥见谱上批注，字迹竟与慕锦尘的剑谱同源。沧溟趁机扣住她手腕，龙纹顺着相触处蔓延："你看，我们才是同类。"

慕锦尘的剑气劈开两人，魂灯焰色转为幽蓝："沧溟，或者该叫你——慕沧溟？"他剑尖挑起对方袖口，露出慕氏独有的胎记。

海浪凝成镜面，映出二十年前的秘辛。年幼的慕锦尘跪在祠堂，看着双生子弟弟被剖出灵根——因占星长老说"双子同脉，必出妖孽"。那孩子被抛入无妄海时，怀中紧攥着半枚冰晶簪。

"兄长好记性。"沧溟玉笛化剑，招式与慕锦尘如出一辙，"我被炼成烛龙容器时，你正在练《太素心经》吧？"他突然刺向谢烬雪，"这姑娘的命格，可比烛龙有趣得多。"

谢烬雪徒手抓住剑锋，龙纹顺伤口疯长："有趣的是你。"她震碎玉笛，断刃反手刺入沧溟心口，"用二十年布这个局，就为让我自愿换命？"

沧溟咳出血沫，指尖抚过她染血的面颊："我是想告诉你。。。。。。"他忽然捏碎逆鳞，青铜宫殿开始坍塌，"天道容不下双星同辉，你和他。。。。。。总要死一个。。。。。。"

慕锦尘接住坠落的谢烬雪时，她心口龙纹已覆满脖颈。照夜撕咬沧溟残躯，叼回半块记忆玉珏。光影中浮现真相：当年剖灵根是沧溟自愿，他为保兄长性命，甘愿成为烛龙容器。

"他用情蛊篡改了我的记忆。"慕锦尘碾碎玉珏，看着沧溟的执念随沙消散，"那些年我杀的同门，原是该由他承受的劫。。。。。。"

谢烬雪突然挥剑斩向海面，冰魄剑吸尽龙纹青光："我不信天命，只信手中剑。"她剖开自己心口，将染血的逆鳞掷入漩涡，"沧溟，看好了——"

海底传来惊天爆响，青铜宫殿化作齑粉。赤霄门主的惨叫中，真正的烛龙逆鳞浮出海面。谢烬雪在坠落时被慕锦尘接住，她指尖还捏着沧溟的玉笛碎片："这红穗。。。。。。是我十四岁那年编的。。。。。。"

照夜忽然跃入漩涡，金瞳在深渊中亮如旭日。当第一缕阳光刺透海雾时，新生的桃树种自海底升起，枝头挂着沧溟的玉笛。

七日後，谢烬雪在甲板上擦拭冰魄剑。慕锦尘将新折的桃枝别在她发间："你早知道沧溟的身份？"

"那夜你心魔发作，唤过这个名字。"她剑尖挑起赤霄门战旗，"烛龙逆鳞已毁，该去会会真正的执棋人了。"

照夜忽然对着海天交界处低吼，那里浮着座青铜城池。城墙上的守军拉开巨弩，箭矢却是一具具熟悉的躯体——江不弃被铁链贯穿肩胛，阿盏的狐尾钉着七十二根封魂钉。

"他们抓了铸剑师做筹码。"慕锦尘的魂灯渗出血色，"江不弃体内被种了。。。。。。"

"是往生花的种子。"谢烬雪割破掌心，以血为墨在船帆绘阵，"赤霄门主想要我的血浇灌魔种，那就给他一场血雨。"

冰魄剑引动雷云时，她回头望了眼桃树方向。最後一枚玉笛碎片从袖中滑落，上面沾着沧溟临死前的情蛊——那蛊虫吸饱龙血，正化作并蒂莲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