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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茌醒来时,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在这里,只看得见透进屋内的晨光,只感觉得到宿醉带来的头疼,疼的像是正被人捶打着。
正倚在窗边眺望远方发着呆的某人听到她难受的嘶叹声,转身疾步上前,扶她坐起:“还好吧?”
“不好,头很疼。”
这诚实的模样实在逗乐了陆小凤,他伸手替她轻揉着太阳穴,凑近笑问道:“既然已喝过,下次还‘好奇’吗?”
她抿着唇,郁闷摇摇头。
陆小凤哈哈大笑:“走吧,该送你回去了,花满楼不知你昨晚喝醉在我这留宿,怕是担心极了。”
九茌眨了眨眼。
小楼门口的确站着一人,金色的晨光洒在他淡蓝色的长衫上,衬得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润,只是他眉头微皱,透出心底的焦急。
直到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小九,”他舒展眉眼刚喊完人,鼻尖忽而轻轻抽动,少女身上的酒气令他顿时眉头紧锁,“陆小凤,你带她喝酒去了?”
陆小凤刚想解释,却被九茌抢了先:“是我求他带我去的,我只是好奇。”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和她虚浮的脚步声一样,显然是宿醉後的反应,花满楼动了动唇,最终只叹了口气:“你还小,实在不该……”
“她已尝过苦头,跟我承诺下次不敢‘好奇’了,花满楼,可以放心了吧?”陆小凤揶揄道。
花满楼没有回答,板着脸转身进小楼备醒酒汤去了,陆小凤则扶着九茌随後进入。
闻着自己身上过夜的酒气,九茌也不禁皱了皱眉,她知道花满楼对气味极其敏感,喝完醒酒汤後立刻沐浴修整,陆小凤则随花满楼上了楼後,反手将门关上。
“我有点事需要离开一阵子。”
“什麽事?”
“私事。”
“需要多久?”
“最少一两个月。”
花满楼叹了口气:“麻烦事吗?”
“有点,”陆小凤斜倚窗边,“所以九茌还是得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我可不会带她去喝酒。”
陆小凤苦笑。
“过几天我正好要回家一趟,原本也想邀请九茌去做客,花家下人多,能够照顾好她,不必担心。”
陆小凤深深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露出复杂的笑:“那就拜托你了。”
被通知此事的九茌,隐隐觉得陆小凤要离开的事与自己有关,她能记得一点昨夜醉酒後似乎说了很多话,但都是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她不记得到底说了什麽。
离开那天,夕阳馀晖还未散尽,陆小凤正欲翻身上马,忽觉袖口一沉,低头一看,是九茌正攥着他的衣角,让他动作不得不停滞。
“你要去哪儿?”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于稀薄暖阳中。
九茌是个从不询问从不干预的性子,当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第一次问他的行程,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挽留’的意思。
惊愣的又何止陆小凤一人,花满楼微笑摇着扇子。
陆小凤看着她,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嘴唇,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等我回来。”
九茌怔了怔,半晌无反应,默默收回了手,站在原地目送他潇洒策马离去。
陆小凤走了,司空摘星也不知去了哪里,隔天,花满楼告诉她,他要回家一趟,想带着她一起,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她会跟着自己。
在小楼里住着的这些时日,九茌都不知道他还有家人。
花满楼当然有家人,还是一个人数庞大的巨贾之家。
车轮一路碾着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吱声,车厢之内,摇摇晃晃的空间里,花满楼清晰的听到她捏着袖口的以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小九,不必紧张,我的家人都很亲切友善,是很好相处的人。”
她轻声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车窗外,盯着一路连绵不绝的高耸城墙。
花满楼知道她还是会局促,便跟她详细讲述起他的家族:他慈爱的父母,他的六个哥哥,和睦的大家庭,以及幸福的童年。
九茌认真听着,偶尔点头,就像在沉浸听故事一般,果然不紧张了。
“……不过此番回去,你只能见着我的三位兄长,另外三位出远门谈生意去了。”
她低下头,指甲攥紧掌心,轻声道:“我不太会与人相处,怕惹你的家人生气。”
花满楼沁出和煦和笑,摇摇头温声道:“小九,你很好,你只需做你自己,我的家人一定会很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