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说的答辩是学士论文答辩?”托尼继续问道,不去理会罗迪的问题。
他知道这总是让罗迪抓狂,但一来他不在乎,二来他没法在乎。
罗迪不出所料地抓狂了,他举起两只手,像是打算同时进攻和投降。
“因为你要去国外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他有点像是在吼,但声音没那麽大,“所以是啊,我说的就是该死的学士论文答辩!这不正是你的主意吗?提前毕业,用半年出去散心,然後再去读几个更高学位出来!”
托尼心不在焉地抓了抓仍旧湿淋淋的头发,听出自己语气中的犹豫和茫然。
“好吧,即使对于死前的幻觉而言,这些也太离谱了。”他说,“也许我是掉进兔子洞里了。这里有喜欢砍人脑袋的纸牌皇後吗?可能有吗?”
“好了。”罗迪挥了挥拳头,因为他没法儿揍托尼,所以那两只拳头最後落到了他自己腰上,“这些所谓‘死前幻觉’的屁话到此为止了,托尼,你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托尼摆出被冒犯的神情,但他的大脑已经恢复了运行,正高速分析着眼下的情形。
“所以你不是我的幻觉。”托尼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罗迪的胸口,立刻被对方拍开,“而且我也不是在……做梦?”
罗迪夸张地翻起眼睛看着天空。
“谢了,托尼,你让我才二十二岁就失去了养小孩的兴趣。”他痛苦地说,“你简直不可理喻,而且显而易见——你从不听人讲话!说真的,我为什麽要跟你讲话?你现在根本都不清醒!活见鬼,我生命中这半个小时算是再也回不来了。”
“嘿,别这麽刻薄,小鸟儿,我正试着搞清楚呢!”托尼摊开双手,“说真的,我是怎麽跑进那个湖里去的?我不记得我有下池塘洗澡的习惯。”
他一边说一边擡起胳膊嗅了嗅自己湿哒哒的袖子。
好极了,托尼畏缩了一下,他现在闻起来像是死鱼和腌菜。
“我不知道。”罗迪愤愤地看着他,火冒三丈,“我还指望你告诉我呢,毕竟你才是惹出这种大场面的一把好手。”
托尼无法反驳,只好摆出他能做到的最最茫然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罗迪。
“该死。”罗迪看着托尼,不知为何突然自己得出了结论:“提比略·斯通干下了这些好事?是不是?是不是?!”
托尼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因为提起这个名字让罗迪看上去就像气炸了的来亨鸡。天啊,他得有好几年——至少七年——没见过罗迪这麽情真意切地发火了。
“呃,”托尼小心翼翼地问,“谁是提比略·斯通?”是刚才被罗迪爆扁的那个可怜虫吗?
罗迪瞪着托尼,像是无法确定究竟是托尼更气人,还是那个提比略·斯通。
好吧,所以大概不是那个给了托尼一脚的可怜虫。
“最好别跟我装傻,托尼!”罗迪严厉地说道,“我告诉过你一万遍了,你不需要忍受那小子的欺侮!就算你爸让他爸破産了又怎样?这和你无关,你该死的连18岁都不到!”
“噢,得了吧,我从不装傻。”托尼生气地说。
“你说你要和斯通一刀两断,那就摆出一刀两断的姿态来。”罗迪像是比托尼还生气,根本没理会托尼的抗议,“那个无耻之徒纯粹是在占你便宜,托尼,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这个结论还是你自己得出来的,但现在你要怎样?重蹈覆辙?告诉你,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跑来我这里喝个酩酊大醉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不要!坚决不要!”
托尼甩了甩头,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真是越来越扑簌迷离了,这所有的一切,哎呀。
他不禁左右四顾,心想也许会有节目组的人举着“骗到你了!”的牌子跳出来,然後告诉托尼这是一场恶搞真人秀。
好吧,他不敢相信这个白痴念头居然出自他的大脑,也许他的大脑已经坏掉了,被无限手套和那个天杀的响指烧坏了。
“啊!”托尼惊呼起来,因为他正被罗迪一把扛到肩上,天旋地转,“搞什麽,罗迪?!”
“你要跟我回宿舍,你还要好好洗个澡,准备好明天答辩的衣服。”罗迪用没商量的语气说道,“然後你要睡上四五个小时,好让自己明天站在答辩台上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放了半年的腌黄瓜。要是你打算溜出去找那个僞君子,最好想也别想。我在新英格兰拳击赛里拿第二名,靠的可不是我这张帅气的脸。”
托尼的胃被顶得一阵紧缩,他不禁干呕了一下。
噢,该死,让那些说不通的狗屁见鬼去吧,他有更迫在眉睫的危机。
罗迪警觉地扭头看他,说:“你最好别吐我身上!虽然不是头一回了,但托尼,我告诉你,处理你的呕吐物绝不是我喜欢的事情,正好相反!”
奇迹般的,托尼成功把喉咙里的酸水咽了回去。他嘟哝道:“如果你要把一个醉鬼扛到肩上,你就得承担……嗝……这个风险。”
“和你打交道,”罗迪说,“本身就是风险。”
托尼又打了个嗝,胃里一阵警告似的翻涌。
“罗迪?罗迪!”他终于挣扎着说,“放我下来!”
最後,他刚好来得及吐到罗迪的皮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