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她额头,我撑坐起来,将她扶到另一边,盖好被後,我推着四轮车出去唤若山。
在堂中用饭又喝了药,带着小桑那份回房,我低声唤醒她,抱着她,一口一口地喂下。
“还疼吗?”
“咳咳,还好。”
“向雁送了你什麽,可看了?”
“向雁姐姐送了我好多脂粉呀,还有一些稀奇的石头。”
“喜欢就好,诶,想不想知道长情楼是如何来的?”
“你说。”
我一边将鸡骨从肉里挑出,一边句句道来“在郁国,各个地界都有她家的人,她来到京城时接手衆多家业,她不肯信命,想自己另外闯出一条路。”
“她曾见饿殍遍野却没法救下,她能护的,是尚有力气之人,路过那家青楼时,她见女子们依旧受苦受难,心底不忍,上前盘下了窑子,改名为长情楼。”
“不成想之後一问,那青楼本就是她哥哥的,她将长情楼从头至尾改了一遍,从此,收留了无数落难女子,且不逼她们委身于人,其中只卖艺的,大多是後来进的楼。”
“她与我们说过,自己错信了太多渣滓,不能让姑娘们也潦草付出自己的一生,她将自己识得的姐妹弟兄们召到长情楼,那守门的弟兄都是信得过,被她训好了的。”
小桑捧碗饮尽最後一口汤,问道“可我见长情楼中,还是卖身的多呀。”
“向雁想过请人教她们别的手艺,可她们大多习惯了,年纪大的很少有人改当绣娘什麽的,都习惯了。”
“这样啊,不过也好,至少比从前安心多了,向雁姐真的很出色。”
“是啊,所以我一直敬重她,她还让我别欺负你呢,挺像你家里姐姐。”
对上我幽怨的目光,小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因为若安姐姐吗?”
我忽地扑进她怀里,故作担忧“好生害怕啊,这一家子豺狼虎豹的,殿下定要护我——”
擡眼,是明眸和勾起的唇。
“好呀,我护你。”
盛满柔情,我们相拥至日头升起,钱云心给我们送来了之前于东边游玩时求得的玉石,并在信里说着孩子的事,光是书信上的字字句句就已看出她的欢呼雀跃。
她在信里说道,孩子早了一个月出生,是在外游玩时忽然来的,可将她和佟恒之吓了一跳,她担心孩子身弱易被惊扰,京中事多,遂没有告知我们。
她在家已给孩子办过庆宴,如今过去三月她心下稳妥,给我们送来一些心意,再次祝我们永结同心。
进京以後的确是个个脚不沾地,听她身体不适时的怨言,我都要以为她将孩子落了,现下信里处处是她的喜悦,连孩子及笄礼做什麽衣裳用什麽鲜花都谈上了。
收起信後,我擡手喂小桑喝汤,秋葵从外头走来“殿下,泽王与王妃甚是思念,要您与郎君挑吉日去一回泽王府。”
小桑嚼糖的嘴不动了,她眼神四处乱飘,然後低下头不知在想什麽。
我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掌心微微托起她的下巴,又拿了一颗糖递到她嘴边“我们即刻就去,然後速速回来,可好?”
她目不转睛看着我,将糖含进嘴里,点了点头。
前头步辇落下,若山赶忙来扶我,小桑快步走来,见我衣衫鲜艳,她知我平日不会如此,有些不解道“夫君,怎地忽然换了件红衣?”
我缓缓坐在四轮车上,腿上已是血迹斑斑,不得不着红“我脸色苍白,红衣显气色。”
她弯腰揽住我“过几日新轿做好,四轮车可顺着滑坡而下,夫君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闻言,我有些意外“你何时……”
她轻轻松开来,对我笑着说“成亲前我就与婆母找好匠人了,开不开心呀?”
无言之下是潮涌的喜悦,忘我地相拥直到日光都不照在身上了,我方想起这时不是来踏青的。
进府後,听完吩咐又敬过了茶水,草草吃了几口饭,放下碗筷就飞也般地离去。
乘车马回程让小桑松了口气,她还是受不住别人的眼神。
想想方才她欲哭的神色,我就心中有火“他们还是对你如此苛求。”
她愣神一会儿,回道“爹娘总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嘛,凤是不可能了,但他们总说我什麽都不会,也不听话,说我没人要……”
我及时打断话头“我要了。”
她擡头看我,努力一笑“嗯,被你要了,我再也不用忧心了。”
说尽情意,剖出真心,她渐渐安心下来。
车马倾斜,我紧紧抱住她,待稳住以後,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