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他最怕你离开。
李槐忽然意识到了什麽,心像被人狠狠攥住,要攥碎了。
徐覃在漫长的沉默後被人抱进怀里,亲吻满脸泪痕。
小孩要怎样教才能好?过于娇惯,怕他不会走,放他磨砺,又心疼他摔一身伤。亲情至纯,是这样。爱意至纯,应该类似。
徐覃从昨天会议室就开始蓄积的委屈在此时呼啸而出。他知道犯错了,但是见到李槐就十分委屈,满心惶恐,满心无措。
徐覃抱着李槐不停流泪,李槐越哄他越委屈,索性开始放出声来,不再是咬牙咽眼泪。
现在的疼算什麽,这样几个巴掌你尚且下不去手,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疼吗,你当时怎麽就下得去手呢。
“不哭了好不好?我应该回来的,我回来也可以冷静是不是?”李槐几近于呢喃,不知道是在跟徐覃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哭似乎有惯性,越是达到一定程度,就越是难停下来。
“昨天晚上煎蛋了吗?怎麽煎成那样?”还吃掉了。李槐问。
不说还好,徐覃一听这话想到那个疼到眩晕苦到恶心的煎蛋,哭得快要背过去了。
李槐皱眉,不能再这样哭了,于是刚想把人抱起来去看看後院新开的梅花,却猛地被徐覃挣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人“咚”一声膝盖砸到了地上:
“呕——!!”徐覃手撑着地干呕了几下,就要脱力往地上躺。
“徐覃!”李槐吓了一跳,瞬间过去接住人,“哪里难受?”
“嗯——呕!!”徐覃脸色刷白,眼睛睁不开,控制不住颤抖,感到头被灌满了油,头皮嘴唇发麻,说不出话,一直恶心地干呕。
李槐瞬间慌了神,不敢乱动人,只慌忙打电话叫医生,一声完全忘了自己看过许多年心电图。
“……嗯,栖心居,尽快。”
李槐挂了电话看徐覃一直止不住剧烈干呕,端了水蹲下想喂他又不敢给人喝,见徐覃似乎想站起来就赶忙去搀他,一摸手,就像冰块一样冷:“徐覃——”
……嗯。
徐覃眼神涣散,嘴唇麻木。听见了,也以为自己回复了,然後就断了意识。
“徐覃!!”李槐心脏骤缩,任杯子碎在地上,接住整个软下去的人。
怎麽了!又是低血糖吗?
“徐覃!!!”李槐一把抱起人放床上,摸了摸额头并不烧,相反是冷汗和极其冰凉,连声试图把他叫醒。
但徐覃这次没醒,只是无知无觉脸色灰白,还满脸泪痕,怎麽喊都喊不醒。
李槐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绝望的几秒钟。
他一瞬不知道该怎麽办,是带人冲医院还是等在这里还是怎麽样。
于是李槐调动了近三十年来形成的全部定力冷静下来,去摸徐覃的两手脉。
来数而时有一止,止无定数。情绪过激,气血逆乱。
……自己的问题。李槐咬牙,又把人放被子下裹好。
医生来的很快,给徐覃测了体征,听了心肺腹部,照了照瞳仁看意识状态,问李槐:
“李先生,病人是否有过往病史?”
“没有。”李槐想了想答。他把过脉,很健康。
“他刚才有过激情绪吧?”
“……是。”
“持续多久了?”
李槐算算时间:“大概三十分钟。”
“最近生活压力怎麽样呢,是学生吗?”医生一边问,一边抽针。
李槐愣了愣,问是不是压力太大,又问要做什麽。
“有关系,病人血压偏高,现在测个血糖。”医生取了血样。
2。5mmolL。低血糖。
“低血糖加情绪过激,输点葡萄糖吧。”
医生给徐覃先静脉推了葡萄糖,看了看人,又挂了水,心想这是家长打孩子了?
李槐看着针管从徐覃胳膊扎进去,眉头皱的死紧。
“睡一觉就好了,滴速不用动。”医生对李槐说,想了想又道:“注意饮食,稍补一补,多休息。”
医生确认没问题就离开了。
李槐看着徐覃,只给人拿毛巾过热水拧干擦了擦脸,又看了看挂着水的细瘦手背。
手太凉。家里没有热水袋。李槐把手在热水里泡了几次又擦干握拳,让徐覃输水的手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