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煞气伴着琴声在山谷中回荡,稀疏的星子挂在天上,琴声弹至恢宏之处,如银瓶炸裂般朝着天幕奔涌而去,似乎要将夜空中所剩无几的星星全部绞杀。
樱招径至谷口停下,看见一个抚琴人,巍然独坐在谷中一巨石上,面前摆着一张七弦琴,另有六块血玉在他身後高悬着,煌煌照得四周一片血光。
偏那抚琴之人的姿态甚为清雅,如此装腔作势的行径在他做来也不突兀,反而给人一种近乎残忍的绰约感。
他分明早在樱招逼近山谷时,便已有所察觉,却非得等到一曲弹完,才抬首看她。
不过他这一抬头,却让樱招有些惊骇。
在她记忆中,十三雀的容貌是极为出色的,当年他与参柳同台对战时,苍梧山一半的女修几乎都倒戈到了他那边。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樱招,因为她那时年纪太小,被课业烦都烦死了,每日只想着多偷些懒,不论哪个玉面公子都别想让她从床榻上爬起来顶着大太阳去围观。
但如今这位抚琴人,面上丶颈上皆布满了森森黑纹,那些黑纹如同一条条黑蛇在吐信,活物一般在他的皮肉上游动。唯左眼处未被覆住,依稀可见当年目若朗星的模样。而另一只右眼,由於被心魔啃噬,已经变作了一只黄澄澄的竖瞳,打量过来时,让人不自觉背脊发寒。
这状若修罗的十三雀瞧见来人是樱招,也没惊讶,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做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我就知道,那老婆子割舍不下她的族长之位,怎麽,打发你过来讨要魂魄吗?”
未等到樱招说话,他突然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噢,是你啊,苍梧山老是跟在参柳身後那个丫头,叫……叫……”
他想不起来了,两只眼睛各自为政地转动着,诡异得令人有些不舒服。
“樱招。”樱招镇定地报上家门。
十三雀这才面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以前许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无妨,我跟你本身也无多少旧好叙。”樱招不欲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贺兰夕快死了,她的魂魄在哪里?”
“她的魂,在我身上。”十三雀回得一派优雅从容,站起身来指着腰间挂着的琉璃瓶道,“一缕魂和四缕魄,全都在这里,但你们想要的话,拿人来换。”
他太淡定了,淡定得像是贺兰夕与她腹中的胎儿与他没有丝毫干系。
被心魔吞噬的修士,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了?”樱招忍不住问道。
十三雀站在夜色中,一袭素色的氅衣被风掀起,翩翩公子般的身形,衣裾下面的发肤却犹如被火吻过,焦黑而布满褶皱。听见樱招的问话,他停顿了片刻,才温声道:“我已入魔,万事皆空。”
“那你为何还要布下这仙人抚顶之法,去谋害一整个家族?”
“这个啊——”十三雀不太在意地笑了笑,“就当是我替师尊做的最後一桩事吧。”
所以这件事果然和长留仙宗有关,五年前他叛出师门那件事,的确是另有隐情。
但这些与她今夜的目的无关。
长留仙宗的猫腻,她自会传信回师门,交由师门来定夺。而她今夜,目的只在拿回贺兰夕的魂魄与那《蒹葭》琴谱。
於是她果断回手抽出背在身後的刑天剑,将剑尖直指十三雀:“那麽,请赐教吧。贺兰夕的魂魄我要定了,还有,据说你有一本琴谱名为《蒹葭》,如果可以,也让我和我的剑见识一下吧。”
那柄光华璀璨的神剑被她握在手里,看起来无比轻松,漫天而来的威压巨阙一般横扫过来,挤压得山谷中的风也在瑟瑟发抖。
十三雀的表情却依旧从容,他想起来前段时日的确有传闻,说一名剑修从魔域带回了一柄神剑,名为刑天。
“刑天?”他两只未同步转的眼球落在刑天的剑柄上,蓦地爆发出一声大笑,“是刑天告诉你,蒹葭是琴谱吗?”
樱招愣了愣,一时间没说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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