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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3 章（第1页）

第213章

白白丢了九百多块钱，心里头真是不舒服，极其地不舒服。整个下午的顾鸿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意，也不爱搭理别人的问话，敷衍着点头或应答。她托了腮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眼睛无神地瞅着街上的人来车往。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笨蛋。

“顾鸿筝啊顾鸿筝，大家说你是个聪明人，你得好好听着那语气是真还是假，可千万不要把贬损当作是夸奖。”这番话在心里倒来倒去，不知倒了多少遍。见了陶循，她不禁将这番心里话说出了口。

陶循劝慰她：“破财消灾嘛！如果这九百多块钱可以帮你免除灾祸，岂不是一件美事？”

顾鸿筝自嘲道：“九百多块钱的灾祸，对于普通的我来说，可是想不出这灾祸的样子有多可怕。我只能自我安慰这次就算是买了个教训，可是这个教训也太贵了吧？”她皱着眉头看向陶循。

陶循下了班会到面馆去，顾鸿筝会亲自做一碗面为他解除饥饿。最近练习做重庆小面，陶循便做了这面的小白鼠。

陶循想了想，说：“是得想个好办法把这个教训翻倍挣回来，要不然心里头很不服气。”

顾鸿筝笑了：“是真的很不服气！”她将“真的”二字说得很重。“我不是个又笨又蠢的人，怎麽就会上了这个当呢？老话说，‘做人太膨胀，好景不会长；做事太嚣张，必定撞南墙’，我是得反思一下我近期的为人处事了，或许是我自身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招来这些小人。”

陶循笑道：“应该是那些遇到你的人加紧反思自己的言谈举止，他们得提防如果下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对他们有所行动，让他们得不偿失。”

顾鸿筝瞥了陶循一眼，脸上现出无奈地笑。

“我不喜欢河马，因为觉得它们可怜，但现在我也快成了河马一样的人。河马不会游泳，无法在水下呼吸，只能在浅水区生活，一旦到了深水区就有被淹死的风险。可是，总是呆在陆地上又有被晒死的危险，因为它们的皮肤没办法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我可怜它们不容易，努力不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河马，越来越像我不喜欢的那种人。我觉得我是退步了。”

陶循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答道：“你可知道旁观者清？我认为现在的你依然如前，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不纠结犯过的错，不焦虑未发生的事，相信凡事发生皆有利于自己。”

“哦？这些评价怎麽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在抱怨我似的？倒不像是伴侣之间的欣赏，反而让我觉得你是在借着安慰我发泄自己的不满。是不是这样？”

陶循重又拿起筷子，笑道：“我还是吃碗热乎面吧！前段时间被你那样冷待，我还不知苦吗？”

顾鸿筝笑说：“可别用这样的语气评价我，小心我记仇。”

陶循说：“哪敢呀！”两个人都笑了。

一碗面下肚，这一天也就过完了，属于两个人独处的时光也要接近了尾声。陶循在新公司处于培训与适应阶段，他说自己的运气好极了，若不是公司开展了新业务，上任了新官，也不会有新的职位在这年底发布出来。

陶循再一次提起年後就要赴外地去工作了，他问顾鸿筝是不是真的要随着他一同前往陌生的城市。

顾鸿筝故意问他：“是不是後悔提议我与你一同去了？要是反悔可还来得及，趁我还没有将这边的事全部落实清楚，你是有时间说出否定答案的。”

陶循急道：“我当然希望你与我在一起了！可是，你去了外地意味着从新开始，而我又害怕再像上一份工作那样，好端端的项目说没就没了，好容易稳定的局面再次陷入混乱。”

顾鸿筝将面馆的所有灯光熄灭，又将大门落了锁，扶正墙边的共享单车，招呼陶循：“走啊！我陪你走到地铁口。”

地铁口距离面馆很近很近，两个人尽可能地慢慢走。陶循低头推行着单车，又问了一遍：“如果再有突发的情况，我担心会打乱你的生活节奏。”

顾鸿筝一手挎着陶循的胳膊，一手揣进大衣衣兜里，双眼目视前方，回道：“战国时代五大强国，最有钱的是齐国，最有实力的是楚国，最有战斗力的事赵国，最有反应力的是魏国，最踏实的是秦国。至于结局，就不必说了。人这一生，什麽都是不稳定的，只有突然二字才是最稳定的。我们有没有预知能力，干嘛要杞人忧天？需要担心的事可多了去了，还是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吧。待到出了事，再去解决也不晚。”

顾鸿筝喜欢一句古文——律回岁晚冰霜少，蠢到人间草木知。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急不得，愁不得。

卢声突然回了顾家吃晚饭，他发现顾清英的脸色很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不觉叹道：“清英姐，最近好心情啊，气色看起来真不错呢，好像比我大不了几岁。”

顾清英故意剜了他一眼：“本来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略略上前挪了一两步，“今天怎麽来我家吃饭了？不陪你的女朋友吗？吵架了？”

卢声回道：“没与她吵架，差点与学生们吵起来。”

顾妈妈问他为什麽。卢声说：“快放寒假了，学校发通知让学生们在假期里开展实践活动，开学的时候上交鉴定和公司盖章。学生们怨声载道，言语上不太好听，在我的职业指导上发生了龃龉。我不好发作，只能忍。”

顾妈妈问他什麽实践活动。顾清英接话道：“说的好听一点，无非就是让学生自己出去找假期工实习。”

顾妈妈“嘁”了一声：“大人的工作都不稳当，还让孩子们出去实习啊？谁会愿意要假期工啊？要是有要的，你给小清找个呗。”

卢声看着顾清英，顾清英点点头：“我又一次遭遇了裁员。”她将手搭在椅子背上，一脸轻松，“运气不佳，习惯了。”

卢声轻声道：“好端端的就没了工作？怪不得学生们情绪很差。”

学生们质问卢声他大学毕业後找过多少工作，去过几个公司，整天只知道纸上谈兵，根本就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有胆大的学生直接说：“就业指导老师，自己都没就业过，给我们说这些有意思吗？今年大四的学生有几个找到工作了？”“开这个课是解决了你的就业问题吧？根本就不是给毕业生解决就业问题的！”

顾清英她们被裁员後，公司里的同事们嘁嘁喳喳，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行政部也是议论纷纷，大家说顾清英的关系还是不过硬。人家谁谁谁一点事都没有，照样在公司里偷奸耍滑拿着高工资，只有那些没有本事丶内推人也不怎麽滴的员工才会被裁，不信去看看，谁敢动高级领导推来的人呢？

毕丽有心要为顾清英理论一番，转念又想，人都不在这里了，也不会知道自己为她出头，还不如闭上嘴，以免得罪同事们，特别是不要得罪胡主管和她的小助理。毕丽在顾清英和吴冉走後没多久找到了新的搭子，尚处于适应期，彼此还有些拘谨。但不用怕，她们很快就可以聊八卦谈心事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来不缺人走茶凉的故事。

卢声却说他体会到的是人还在茶已凉的人际关系，学生们不体谅他这个老师的处境。顾鸿筝知道了这事，一点都不向着他。“学生的处境，由谁来体谅？放假做短工，本就是个讲求运气的事，非要搞得那麽隆重，又要人家公司盖章，又要人家交实习鉴定，谁能受得了？要我说，放假就是放假，做短工是个人意愿，不应该作为课业的一部分，除非由学校出面，帮助学生找一份专业对口的短期工，否则就不要将压力下移，违背社会实践的本意。”

顾清英跟着顾鸿筝去了阳台，开玩笑说要将这话转述给卢声。姐妹俩同时向窗外一瞧，都愣住了。顾鸿筝说：“不用你转述了，我亲自说与他听，顺便问问他买了新车，旧车能不能贱卖给我。”

卢声换了一辆新车，是经过爸妈同意的，他们要在春节的时候回国。销售员是男性，身材有些胖，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却又无法从脸上看出近似的岁数，或许有五十多岁，也可能四十岁左右。他的腿脚麻利，声音洪亮，或许是个健谈的人，热情地招待着每一位顾客，真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如果全款提车的话，销售员只能得到一份提成，但如果是分期提车，销售员可以从各种代办费中获取费用。卢声是个不愿意给自己添加後续麻烦的人，爸妈也不希望儿子活在各种贷款的压力中，但凡他能一次性付清款项，那就再好不过，所以他非常感谢这位姓岳的汽车销售员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利而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