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上到初中所能拿出手依然只有成绩,而这成绩在司淮转学过来之後,也变得拿不出来。
从第一掉到了第二。
没有关系。
谢沛然时常安慰自己。
考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毕业後就能出来工作,就能为家里分担,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一直这麽殷殷期盼着,一直这麽默默忍耐着。
直到忍无可忍。
谢沛然一直都觉得父母是爱自己的,他们可能只是方法不对,他们只是穷怕了,所以非常节俭。
但她其实又很清楚,家里根本没有穷到那个地步,爷爷奶奶帮忙买的房子,没有房贷,两个年轻人又有工作,怎麽可能连多一支饮料都负担不起?
也许,可能,只是不希望孩子养成浪费的习惯。
谢沛然只能这麽安慰自己。
直到初中第一次丢了饭卡,她去补办发现被人盗刷了两百块钱,谢萍知道後大发雷霆,隔着电话足足骂了她十分钟。
人常说,论迹不论心。
谢沛然在电话那头默默忍耐,毕竟做错了事,被责骂是很正常的。
她只在谢萍骂声的最後弱弱地说了句:“妈妈,我卡里只剩下十块了……”
意思是,妈妈,我没有钱吃饭了。
那头的谢萍只是冷哼一声,啐了一口:“活该!”
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谢沛然拎着电话,眉头下拢。
第二天,她去饭堂打饭,卡里刷不出钱来,明晃晃一声馀额不足,在吵闹的饭堂里仍然清晰。
“同学,你家里人怎麽没给你充钱啊?”
“我,我妈妈忘了,我回去就跟她说……阿姨,我给你现金吧……”
谢沛然在衆人看过来的目光中,在打饭阿姨的催促下,狼狈地从书包里拿出八块钱付款。
然後端着饭,自己在一个角落里吃完,吃完了立刻跑去楼下打了电话。
“喂,妈妈,你是不是忘记给我充饭卡了……”
“没忘啊。”
清脆的三个字落入耳中,谢沛然不由得一愣。
“那,可是我饭卡没钱啊,你是不是充错了……”
那边嗤笑一声,谢沛然的话停了下来。
和她的局促不安相比,谢萍的声调显得闲适,自如。
像旧社会主人对奴隶那种松散又紧密的控制。
“没钱吃饭就着急了是吧?丢饭卡就那麽随便。”
“不饿你一顿,你是不会长长记性……”
後面的话,谢沛然都记不大清了。
耳边的电子音模糊成一团,心脏蓦地一凉。
冬风凛冽,干枯的树枝上挂着零星几片打卷的叶子,叫风一吹,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在空中盘旋着,落到谢沛然的头上。
谢沛然浑身打了个激灵,从震惊的情绪中抽身而出。
“……我知道了,妈妈。”
她平静地回复:“下次不会了。”
然後挂断电话。
嘟嘟嘟……
谢萍是,故意饿着她的。
好像有冰渣一样在胃里搅腾,谢沛然感觉全身都冷得厉害,仿佛还在食堂,周围人好奇的目光都在脸上巡逡。
窘迫得无处可藏。
可是为什麽呢,明明是这麽容易的事情,最後都要给我充饭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