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晋江文学这里,是权力的核心。……
新朝初定,国号为邺,年号鸿嘉,同年即为鸿嘉元年。
十月初三,乃这年最後一个黄道吉日。若再占良辰,便是来年五月方有。蔺稷遂择这日立长子为储君。
时近臣多劝,皇子甚幼,礼仪繁多,放在十月里仅剩不足两月怕是时间紧迫,恐礼仪不全,不若定于来年五月。
蔺稷没有采纳,只说让太常处多加督促,皇子勤加练习即可。同时也尽可能减去了一些非必要的礼仪,只在要求授予金册丶金宝後,完成祭告天地祖宗丶向帝後行礼道恩,受百官进笺三重大礼即可。
原本这些也可以省去的,因为沛儿虚岁才不过四岁,簪冠都困难,礼仪便可择人替代。隋棠便这般同蔺稷说了,直接下道旨意便成,何苦折腾孩子。
她三月中旬离开沛儿回来洛阳,直到六月初方才见到孩子。
洛阳城郊接他的时候,小儿扑闪的双眼包一汪泪甩着两条小短腿扑入她怀中时,她整颗心都化了。
回宫的马车中,沛儿伏在她腿上睡着了。
蔺禾道,“沛儿可想阿嫂了,入了潼关後,闻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能见到您,便怎麽也不肯睡了,硬撑到这会。”
六月暑热,热浪一阵阵从窗外扑来,虽车中置着冰盆,然童子体热,脸红汗流。
隋棠一边给他拭汗,一边轻摇团扇,低声与他道歉,“对不起。”
是故,数月养在身边,她半点不想累着他。
繁文缛节,能弃则弃。
蔺稷道,“我本也这般想的,但是沛儿自个坚持的。”
这会乃九月初,沛儿学习规矩已有十馀日,天蒙蒙亮,太常处的人便来皇後的昭阳殿领人。
昨夜起开始降温,满院霜露,花叶凝白。晨风拂面,人哈出的气都起了薄薄一层白雾,这日没有早朝,隋棠将蔺稷按回榻上,自己披衣去偏殿陪孩子用早膳。
“儿臣给母後请安。”沛儿规矩道。
隋棠瞧小小一团,行礼已经颇有姿态,只嗯了声,“用膳。”
母子二人分席跽坐,各自用膳。中间隔着半丈地,隋棠一遍遍擡头看他,恐粥食太烫,恐汤饼太干,恐他用食不均……即便在第一日时,她已经发现,她的担心是多馀的。自入了这间殿宇,知晓自己会被立为储君,仅四岁的稚子便在原本的乖顺中,又窜出几分懂事和聪慧,将该学的该会的,都早早掌在手中。
以至于在立储前夕,他在殿中最後一次给帝後演练无错後,隋棠忍不住将抱他怀中揉捏,自豪又好奇,“我儿怎如此聪慧?”
时值礼官丶太常皆不在,阖宫只有数个贴身的侍婢,沛儿便放心依在母亲怀中侧身低语,“因为阿翁提前交教导了我两月。”
隋棠秀眉蹙起,看过对面的男人,他哪来的功夫提前教他?还两个月?
算起来,他分明比她更久没见孩子了!
沛儿从她怀中爬起来,跪坐在她面前,仰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道,“阿母,阿翁的丹青确乃胜过您许多。”
隋棠白他一眼,“那你坐你阿翁处去。”
“因为他画的您,比神女更美。”
隋棠愈发不解,记忆中蔺稷何时给沛儿作过她的画像!
沛儿又道,“真的,阿翁绘了您画像,送给我。”
隋棠有些狐疑地盯着他,半晌回过神来,伸手隔衣摸上他胎记的位置,听到孩子说,“您不在,沛儿好想您,大约太想了,连上辈子的事都想起来了。”
隋棠怔了怔低下头,与他额间相抵,“阿母以後都不会离开你,会好好陪你长大。”
沛儿道,“阿翁教导我,要保护阿母。”
灯下母子相依,蔺稷望过来,想起前世母子同陵,留他独在人间,满目疮痍。
*
十月初三,立储毕。小小儿郎,三项礼仪完成的半点无错,举止从容有度,为百官赞誉。至此国本定。
同日麒麟殿晚宴,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天子驳回了宗正处上月上奏的选妃事宜。道是广纳後廷,初衷便是为定国本。如今国本既定,便也再无充盈後廷的意义。
这话说得其实并不是很在理,毕竟天子膝下就这麽一个孩子,若有万一……
然百官即便不满,尤其是想借送女入後廷这条路或提高或巩固权势的臣子,心中皆颇有异议。然天子实权在手,皇後虽出身有诟病但当夜砍落王旗之举可谓保了她後位安稳,无人敢有指摘,再者总也无人敢在这个档口说稚子年幼若有不测云云。于是百官那点心思只得自己压下消化,安慰来日方长。
二是天子让宗正处在本月内完成太子妃的後备人选,尚书台完成东宫太子府的人员储备,皆在月末大朝会时共议。
顿时,才被一盆凉水浇下的文武朝臣,心中热火又被点燃。这“来日方长”转眼便来了。
宗正乃蔺稷族叔蔺愈,因在扬州攻城决战中被箭矢射中,受了重伤,再难领兵。遂领了九卿之一的宗正职,留在京中修养。
蔺愈为人精明通透,隔日便来勤政殿面圣,直言问道,“太子殿下定亲,除了太子妃,可要挑选侧妃?”
“皇叔为何有此一问?”蔺稷请他落座用茶,“你们宗正处按照适龄挑选记录,後将名单送来,朕自会择定。”
“陛下心中若有人选,臣便是不送卷宗上来,您也可以一锤定音。再者,太子妃之选,本就只需您金口择定,朱笔批下便罢,原也不用选。您这会要选,怕是有旁的意思。是故,臣来此一问,即要选,可要大选?多选?”
蔺稷颔首,“多谢皇叔献计,那便再多择两位侧妃。”
“臣明白了。”蔺愈含笑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