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A:“我专门下载了整整十个读书软件,全本购买了呢,那本不感兴趣的话,强烈推荐《血色海岸:野蛮老公和他的在逃小娇妻》《在逃诈骗犯:队长每天都在轰动全城》《蚀骨迷情:太太每天都在装柔弱》……真是很容易让人哭到花妆,流逝的水分敷三百片面膜都补不回来呢。”
对方:“………你是文科生吧?”
“保证让你声泪俱下丶涕泗横流丶恨不得吃一把布洛芬止住心痛——”TINA一把摘下墨镜,忽闪着血丝乎拉的眼睛瞅人:“看到我的眼睛了吗?效果怎麽样啊?”
*
草坪上逐渐聚集了更多的人。阴风湿润,连视野都变得狭窄黯淡。
“弗洛伦——!”
奥黛丽从船边飞跑过来。
她大喊:“弗洛伦!”
从玛利亚岛到斯图卡拉海岛——如果是坐飞机的话,易捷航空的小型客机可能连一个小时也用不了。
但是坐船出海却不一定。
即便是普通的客轮,也要提前看好天气预报,规划好路线,避免与鲸鱼或是海鸟群相撞。
“我心里总是不安宁……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罪,还是因为死亡的国度提前造访?我们的航行从一开始就不通畅……”
弗洛仑不耐烦打断她:“长老呢?”
这座岛屿处在北大西洋东侧,两边海流的交汇处风高浪急,奥黛丽理了理头发说:“长老不太舒服,还在船上……”
她摸着刚从舱壁发现的东西,心情起伏不定,在见到夥伴时急忙递出去,语气里带着慌乱和茫然:“…这个,我不知道……像不像那个魔鬼的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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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这里开辟了一片电台。”时敬之说:“北部的通讯并不好,而我的工作又负责帮扶边缘地带,所以我在这里开辟了一片电台——”
“什麽时候?”闻命艰涩地说:”……什麽时候?”
时敬之无声地看着他,他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却没有回答。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每当闻命想要去探究点什麽的时候,他就望着远处,眼睛悟道似的久久凝视,而脸上会露出这种轻描淡写的,仿佛好不在意的表情,让人平添更多的忧虑和猜疑。
旁人再去追问,他总会神情寡淡地,无比冷静地垂首,所以旁人惯于仰望他,等待他的回答,在人们久久等待後,听到他淡淡发出几个单音,没什麽的。仿佛没有什麽可以触动他,打动他——有好多次,闻命如鲠在喉,那种被扼住要害的感觉非常不妙,如同猛兽被捆在绳索中,成为一具在海洋中忽起忽沉的,不知何时就会被一箭穿心的浮尸。
“我……”时敬之低声说,那样子更像是不愿意回答:“我记不太清了。”
“到底是——”
“你想去看看吗?”
“什麽?”
“你想去看看吗?”
时敬之一副柔顺和沉默的态度,他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麽微妙,而对方是多麽的紧张,激动,心脏究竟有多麽失序地噗噗跳动着——
“好……”
见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闻命用力吞咽一下,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担忧,扬起一个笑容说:“好。”
他重重点头,时敬之竟然也笑起来,仿佛放松不少,眼中甚至带着狡黠:“我们已经快到了。”
然後他又露出一个略带疑惑的表情:“我这是欺瞒吗?”
“不…什麽意思?”
“我这算欺瞒吗?”时敬之莫名懊恼,他言语支吾道:“是我在骗你吗?”
“当然不算!”闻命说。
时敬之半信半疑。
他在前方走着,那座他所说的海岛已经很近了,以至于他的声音都轻快不少:“…就在这里,你看到那些白塔了吗?你说是信号增强器,但是也不太算,我自己後来改装过的……”
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突然迟疑的表情,闻命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凝视时敬之突然变轻快的脚步,甚至忘记了开口。
我的确有事情瞒着你。
闻命想。
但是现在似乎,以後都会好的吧。
“我其实——”闻命看着远处的塔尖,他的目光从这座塔尖跳到另一个塔尖上,看着空荡荡的海平面,他心里却隐约多了些焦虑,闻命皱起眉,有些不快地想,还有最後一件事了。
他冲那个背影说:“还有一件事——”
时敬之很奇怪,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满脸迟疑。
“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麽事啊……有那麽重要吗?”时敬之盯着他的表情,一脸莫名其妙,闻命突然被堵的说不出话。
“还有一件事——”闻命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他闷声道:“其实——”
时敬之却突然打断他:“刚才你说的那些,欺骗也好,过往也好,我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也太多,虽然我没有办法一时说清楚,但是我很明确,我的确会愤怒——但是我感觉我的第一反应是茫然,夹杂着心软,于是我发现,我永远没有办法怨恨起来——”
他真的是很聪明,有时候也太善于察言观色,以至于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就从音调的细微变化体会到了那种巨大的丶难以言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