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兔萝卜被拔出来後很听话。
她乖乖的坐在马车里,生怕同处一车的小白兔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给吃掉了。
但马车晃晃悠悠的,她晃着晃着,酒意上头,睡意也渐渐上来了,于是头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想睡觉,可又不敢睡,看起来实在可怜极了。
苏梦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伸手将她揽了过来,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枕着,好让她能睡得舒坦些,然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抚道,“睡吧。”
“哦……”得到了小白兔的允许,兔萝卜点点头,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脸上,可能是感觉到有点痒,皱了皱眉,无意识地伸出手挠了挠,结果还是觉得痒,没耐心的兔子立马就烦躁了,在睡梦中都一脸气鼓鼓的,又想伸手用力拍拍的样子。
苏梦枕赶紧擡手及时捉住了她即将糊上脸的爪子,然後另一手帮她将那几缕作乱的发丝轻拨到了耳後。
脸上没有了痒意,睡着的兔子终于满意了,挪挪兔脑袋往‘枕头’上拱了拱,吧唧了几下嘴,继续安然的沉入了梦乡。
苏梦枕静静看着她酣睡的侧脸,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
她仍是一点都没有变,仍是从前那个爱笑爱闹,又乖巧柔软的姑娘。
可他却变了许多。
他在这里等了她六年,一年比一年更失望,一年比一年更恨她,也曾怀疑过,是否他已经等不到她回来的那一天了。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回来。
他仍是恨她心狠,却又不忍怪她半分。
她回来的这几天,没看见她的时候,他总是怀疑这是否又是一场庄生晓梦,怀疑是否他明日醒来她又会消失不见了。
他不敢睡,怕睡着了这场梦蝶就醒了。
只有在夜里看着她安然沉睡的时候,知道她就在他眼前,他的心才能安定片刻。
他知道自己的心好像病了。
她每对他多说一句话,每对他多露出一个笑,他就越是多一分不愿放手。
他的时间太过宝贵,太过难得,等待她回来的这六年岁月,几乎已经占满了他的小半辈子。
病骨支离,沉疴入骨,他靠着一口真气撑到至今,没有人能比他自己更清楚,他这副枯槁的身体或许无法再撑到下一个六年了。
他矛盾极了。
一面极度不安的想靠近她,却又一面痛苦挣扎着不愿耽搁她。
他不是在躲她。
他躲的,是他自己的心。
-
醉了酒的兔子睡得很沉。
苏梦枕将她抱下了马车,又将她抱进房里放到了床上,她都仍然还在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茶花打了盆热水进来,水里浸了条面巾,然後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苏梦枕坐在床头,拧干了面巾,用他那平日里握刀杀人的手,动作轻柔地给他的心上兔擦了擦脸,又擦了擦爪子。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但不知为什麽,他的心上兔却反倒是醒了。
她慢慢坐起了身来,目光仍然还是带着醉酒的茫然。
她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憨态,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她说,“我要回去。”
苏梦枕放下面巾,看出了她的酒意还没醒,想让她再继续多睡会,于是轻声安抚道,“睡吧,已经回来了。”
她左右瞧了瞧,然後摇了摇头,一脸不满地控诉他,“你骗我,这不是我家。”
苏梦枕身子陡然一僵。
他声音有点微颤,“你要回家?”
回去了,是不是他又会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麽还要再多问一遍,但她醉了还是一只有礼貌的好兔子,于是她肯定的点了下头,回答了他,“嗯。”
“为什麽?”苏梦枕的手不自觉紧紧攥住了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