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可死得,她有何不可
“是荒唐。”秦约斩钉截铁,“这无异于投降,所以我们并未答应。”
陆珩道:“他的目的大概也不是为了郡主,知道这个要求无理,便给了另一抉择——要一座边境重镇。”
他越说越怒:“车兰果然狼子野心,不是诚心为和谈而来。”
郡主和亲,或者一座城池?
嘉画思忖:“既是边境重镇,想必也不能丢。”
陆珩即答:“自然不能丢,丢一座卓兴镇,百里之内无险可守,若车兰联合他国趁机攻打,可能连丢三城,向我南境腹地推进二百二十里!”
嘉画看向皇帝:“所以如今只有三条路,和亲,送城,或者开战?”
皇帝脸色严肃,点了点头。
他垂下眸,半晌锤了下桌面,叹道:“我大希根基尚不够稳,自太祖以来,连年征战,至今少有和平年份,边境不事生産,百姓流离失所。除南境外,西北也不安稳,年年军需不能断,秦将军坐镇也不能久离,内地天灾频发,黄河改道淹田,朕……”
秦约陆珩纷纷起身,躬身劝慰。
“皇上万不可自责,天灾非人力所为,战乱不止,是臣等无能。”
皇帝上前,亲手扶起二人。
“良将难得,我朝如今全靠二位,再说无能,才让朕羞愧。”
嘉画一直没有说话,等秦约陆珩二人离开,她望着露出颓疲的赵墨珩,也不由轻叹了声。
御书房内此刻只剩下他姐弟二人,赵墨珩坐在宽椅中,半身身子倚靠着,似被抽走了力气。
嘉画走上前去,赵墨珩仰头望着她,眼眶红红的,唤了声:“姐姐。”
“赵墨珩,你才多大,当皇帝几年?九州万方,几百座城池,哪是你一下子就能拉扯起来的?”
嘉画伸手抚了抚他鬓角,眸子微黯:“才二十岁,都有白头发了。”
“朕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就只能把九州万方担在肩上。”皇帝低声道,“职责之内,做到哪个地步都是应该的。”
“姐姐……”他红着眼擡眸注视着嘉画,“朕该怎麽办才好啊?国库空虚,大希根本打不起仗,如果这次和谈成功,哪怕只换来南境五年和平,便足以养精蓄锐,全力支持西北战场,让秦约彻底平定西北。一旦西北安稳,以我朝实力专注南境,南域小国便不足为惧,哪怕耗上十年,二十年,也是我们赢。”
“可是我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姐姐,我当不好一个皇帝,我怕给我们父母丢人,我怕有一天太後忽然说,後悔当初抱养了我……”
嘉画笑道:“赵墨珩,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呀?丢不丢人?”
“不丢人……”他捂住脸,“这会儿又没别人看见。”
“我不是人?我看见了,下次我先跟你儿子说,再跟你皇後说。”
“……姐姐!”
“不说也行,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
“先擦擦眼泪,认真听我说。”嘉画递上帕子。
嘉画向椅子上坐下,神态平和,冷静分析。
“我少时同你们一道读书,那些经史子集治国策论也读了不少,我知道,两国通过和亲建立信任联盟,虽不一定能永久平息战争,却往往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尤其是在经年战争後,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和亲是风险最小,成本最低的一种手段,哪怕是一座城池,也往往比一个公主的价值要高得多。
若今次和谈,车兰并未指名道姓要嘉画嫁入车兰,恐怕当时双方就会达成共识,为一个公主丢一座边境重镇,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嘉画身份特殊,她与秦淮书有婚约在身,虽说秦淮书已然身故,他们的婚约可以视作已废,但秦淮书是在南境战场负伤而死,即便车兰并非明面上的敌国,也是一种对她的羞辱。
且她是山南王一脉唯一子嗣,有爵位在身,将她当作和亲公主,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哪怕平日里再以礼教攻讦她的古板儒臣,也绝不会胆敢向她开这个口。
车兰太子不一定知道那麽多内情,但只要知道嘉画是秦淮书的未婚妻这一点,便足以故意为难大希朝廷了。
他大约就是先提出这一点,又置以一座城镇的退路,只要大希不想开战,便只能二择其一。
“先下圣旨,解除我与秦淮书的婚约,这样我与他便没有关系了,此番针对便不算于他的羞辱,然後……”
嘉画缓声:“让我去和亲。”
“姐姐,这不可能!”皇帝霍然起身,一口否决,“朕请你来,是因此事与你有关,你必须知晓内情,但商议时这个提议已被当场否决……”
“坐下,听我说完。”嘉画淡定,“是要我和亲,又不是你,我都没急,你急什麽?”
皇帝抿了抿嘴,忍住情绪。
嘉画思路清晰:“身为郡主,从小享受天下百姓奉养,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即便再任性再荒唐,也有你和娘娘护着。但人不能贪心不足,只要好的,不担坏的。我既不能以文为国献策,也不能以武驰骋沙场,也总该于家国百姓有自己的责任,如今便是履行郡主责任的时候。”
“姐姐,那可是和亲!”皇帝急声,“姐姐若去林州就藩,尚可再见,若入车兰,此生怕是都不复相见了!”
“那,你同意割让一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