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的清晨,薄雾弥漫,空气潮湿而清冷。
太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和山谷中缓缓升腾的晨霭交融,变幻出五光十色的光环。
“什麽?皇嫂没在行宫?”
十公主眉毛都纠结到一起去了,她当时将林婠推出去後,看赵翊动怒了,就吓跑了。
难道是皇兄选择了那狐媚子,弃了皇嫂?
虽然她与林婠一向不对付,但那日,林婠不顾危险救了她。这份恩情,她是记在心里的。
思量片刻,十公主一跺脚,道:“我去问问皇兄。”说完就气势汹汹地往赵翊居住的宫殿去了。
胭脂见状忙跟上。
薄雾已渐渐散去,阳光洒在屋顶的琉璃瓦上,一闪一闪的,像洒上了一层薄薄的碎金。
守在门口的禁卫军将十公主拦住了。
“十公主,请止步,陛下与殿下正在殿内商讨要事,不得擅入。”
十公主眼睛一亮:“父皇来了?”
殿内,一片灯火通明。
圆形格栅窗前有张深棕色的小案台,斜放一块造型别致的太湖石香炉,两股细细的烟气从中盘旋升起。
皇帝穿着一身青衣道袍坐在软椅上,沉着脸将一本奏折摔到赵翊脚边,冷声喝问。
“这奏折所陈,可属实?”
赵翊缓缓弯下腰,拾起奏折,展开。
是朝中大臣联名弹劾他,说他,无故杀害金国来使,破坏两国邦交。为一己私欲至大宋江山于危险之中。
字里行间没有一点宋人的骨气,全是对金人的惧怕,降颜屈体卑躬屈膝。
赵翊黑眸森冷凌厉,捏着奏折的手指缓缓收紧,厚实的奏本不堪负重发出细微的颤抖,像是下一刻就要折断。
须臾,赵翊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手指微拢,将那奏折合上。
“回父皇,确是儿臣所为。”
“啪!”皇帝脸色瞬间铁青,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之上,震得殿内回响,怒意滔天,“你……!”
赵翊却仿佛未觉,依旧淡然从容。
“父皇息怒,儿臣此举,自有考量。”
皇帝在殿内焦急地踱步,手指颤抖地指向赵翊,声音中难掩急切与不安。
“你教朕如何息怒?你可知金国睚眦必报,若此事泄露……”
言及此,皇帝不禁打了个寒颤,後话生生咽了回去,不敢再深想。
“儿臣所除,乃是盘踞山林之匪徒,何时伤及金人分毫?”
皇帝一时语塞。
“他们既然是乔装成山匪,就说明,他们现在还有所顾忌,不会与我们撕破脸。”赵翊冷静分析。
所以,他们还有时间。
皇帝闻言,心中大石稍落,喃喃自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赵翊眸底闪过一抹嘲讽:“父皇以为,我大宋一味退让,便能换来金国的慈悲之心吗?”
皇帝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他是皇帝,要顾虑的东西太多。
“太子,你年轻气盛,胸怀壮志,朕甚感欣慰。朕也曾年少,有过同样的梦想与抱负。”
他忆起往昔,语气中满是沧桑:“但世事艰难,大宋积弱已久,与金人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朕年事已高,只盼馀生能得安宁。”
“太子可懂?”
赵翊眸中微冷一闪而逝,长睫低垂,曳出一片暗色。
“儿臣明白。”
皇帝见状,心中涌起一丝宽慰,试图伸手拍拍赵翊的肩,却发觉这个儿子长得太高,他有些够不着,只好改为轻拍其臂膀。
“太祖皇帝乃黄袍加身,难免那些武将不会效仿。太子,武将之祸,需时刻警惕。”
“儿臣谨记。”
“罢了,朕累了,你去筹备祭祀之事吧,务必周全。”皇帝挥挥手,示意赵翊退下。
“遵旨。”
皇帝与赵翊一前一後从殿内出来,十公主见到皇帝,欢喜地奔过去,一把挽住皇帝的手臂,甜甜地唤。
“父皇,您怎麽来了?”
“父皇来看看,片刻之後便要返回宫中。你这丫头,近来可有给皇兄添乱?”
十公主闻言,轻轻嘟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