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地收回目光,转身大步往正殿的方向去。
承康最是清楚赵翊的心思,知晓他是想太子妃主动过来的,只是她连朝这边看一眼都不曾。就好似没有瞧见殿下这行人。
方才,殿下唤六皇子时,六皇子都听见了,太子妃不可能没听见,她这是,不想理殿下呢。
承康能想到,其他朝臣自是也能想到,他们均是在心中一惊,再不敢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唯有六皇子唇角愉悦地扬起。
赵翊等人的来去丝毫没有影响到林婠,她依在白玉栏杆边又站了一会,水池旁栽种了一丛丛芭蕉。
现在正是开花的时节,那花儿是淡黄色的,像一个个羞涩的少女,半遮半掩在绿色的帷幕之後。
每当微风吹过,芭蕉叶轻轻摇曳,花朵也随之摆动起来。
她方才又将前世仔仔细细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确定了:她先前的猜测没有错,今生与前世真的不一样了。
她激动地紧捏着袖兜里的青色香囊。
有希望了。
心里那颗将要枯萎的种子,骤然间生根发芽,长出了繁茂的枝叶。
虽然她这麽想对于那个深陷诏狱的父亲有些不孝,但那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她是不可能为了他去求赵翊的。
这一世她只想护住阿娘,至于林家,在他们放弃她的那一刻,已经与她没有关系了。
只是……祖母与衆位婶婶定会为难母亲。
林婠想到这里,再冷静不了了,快步走下白玉桥,趁着这个时候宫中无人注意,她得去一趟林家。
阴霾的天幕上,乱云散开,太阳又从云层里钻出来了。
林婠快步走下白玉桥,从另一侧绕到紫宸殿殿外。找到等候在那的胭脂,吩咐她去东宫拿出宫的宫牌,她自己则快步往宣德门去。
胭脂的脚程很快,她刚到宣德门没多久,胭脂就到了。
拿着宫牌出了宫,就直奔林府而去。
往日门庭若市的林府,今日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就连来往的行人都离得远远的绕道走。
突然,侧门处传来一阵喧闹,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怎麽?前几日还说,你们林家是百年世家,对血脉要慎重。硬是卡着不让我凌儿上族谱。现在好了,你林家落难了,就口口声声说我凌儿是你林家子。”
另一个声音比较小,听得不太清晰。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这麽好骗?外面可都在传,你林家马上就要满门抄宰了,我可没那麽傻,跟着你们一起被砍头。”
“老东西,我今儿告诉你,我的儿子跟你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就不是林家的血脉。”
“对,我就是骗了你们。那又如何?!”
胭脂悄悄掀开车窗帘子一角。
“娘娘,是那马氏。还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先前见林家势大,就带着儿子闹上门来。如今,见家主出事了,才不过半日,就要离开,还真是……”
她读书不多,想了一会,也没找到一个切合的词语,就愤愤地撤下窗帘子,一副为林家打抱不平的样子。
林婠伸出一只手,将那垂落下来的窗帘子重新拉开一条缝隙。
林府侧门处,一个妇人一手挽着一个包袱另一只手牵着一个体型肥硕的孩童匆匆出来,是马氏与她的小儿子林文凌。
他们一出门就快步上了一辆停靠在墙边的马车。
那架车的车夫一扬鞭子,那马儿嘶鸣一声,很快就扬蹄狂奔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长长的街道上。
那马车才刚消失,林老夫人拄着拐杖蹒跚着从侧门出来,林四娘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双手虚扶着,似是怕她摔倒了。
林老夫人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寒着脸道:“果真是个白眼狼,还想着她为林家生了个儿子,让老大将正房的位置给她,谁知……”
林老夫人气得两眼直翻白,好似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厥过去了。
林四娘子吓了一跳,忙上前用手轻抚着她的胸口:“其实大嫂挺好的。”她不明白,老夫人怎麽就是看不惯钱氏,总一门心思要大兄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