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像缺了什麽似的。
他从小到大就没这样难受过,却不愿叫年珠瞧出端倪来,好像自己真的喜欢年珠似的。
年珠身体里装的是成年人的芯子,自知道弘昼在想些什麽,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五阿哥,你说的是,阿哥这人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不管怎麽说,我都要谢谢你了,你还想着我,在我心里,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的。”
“我那未婚夫叫孔传镛,据说长得是一表人才,勤奋好学,他到底是不是好人,会不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不知道,但你放心,我绝非会受委屈的性子……”
到了傍晚,又是用饭的时候。
两人一如从前在京城时,吃着锅子烤肉,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年珠从弘昼的嘴里知晓了很多事。
比如,皇上虽年事已高,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如今听了朱太医的话,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养身之事上,朝中大部分事务都丢给了四爷。
比如,弘历在四爷的做主之下,纳了个侧福晋,这侧福晋姓高,汉军旗出身,模样不错,性子活泼,用四爷的话来说,弘历性子老沉,身边得陪个开朗些的女子才是。
比如,便宜坊今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在京城又开了两家分店不说,甚至将分店开到了金陵和杭州等地。……
又比如,十四阿哥一党仍未死心,如今依旧是上蹦下跳,特别是德妃,借口身子不好,想要十四阿哥回京。
年珠琢磨道:“一开始,德妃娘娘等人觉得十四贝子受封大将军王是天大的好事,但如今他们一个个也会过意来,行军打仗是臣子该做的事,真正的主君要有统帅八方的本事。”
“兴许一开始皇上的确有历练十四贝子的意思,但如今皇上久久未召回十四贝子,想来大家也看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最起码如今十四贝子是夺嫡无望。”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字,还不如将人接回京城,拼一把。”
“从前皇上是很疼爱十四贝子的,他们想着皇上年迈,再看到十四贝子,兴许会改变主意,只是……”
话说到一半,年珠摇了摇头。
“只是什麽?”咬着羊肉串的弘昼不解道。
“只是他们做事瞻前顾後,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年珠虽与八阿哥没交手几次,却对这人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直道,“他们想着若十四贝子离开西北前去京城,那整个西北定会落入我阿玛手中,也就是说落在了王爷手中。”
“如此一来,王爷的胜算也就更大了,他们到时候愈发没有资本同王爷争。”
“可若是十四贝子不回京,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年纪一日日大了,如今偏疼那些小儿子,兴许过些日子连十四贝子长什麽样子都不知道了。”
她忍不住想,若她是十四阿哥,这个时候什麽都不做,什麽时候都不说,紧紧抱着四爷大腿,他们两人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要她态度好,四爷不说照拂她几分,肯定不会为难的。
只是可惜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局中,想要做到“认命”两个字都不容易。
弘昼吃的认真,连连附和点头,连说话都没空。
一顿饭吃完,弘昼就回去了。
年珠看着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看着弘昼那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只觉得有些东西已悄然发生改变。
倒是知晓年珠与孔传镛订的是假亲事的聂乳母有几分唏嘘。
“其实叫奴婢说,您若是嫁到雍亲王府也不是不好,好歹是知根知底的,有王爷和年侧福晋护着您,以後日子定是好过的。”
“弘昼阿哥虽胡闹写,但本性却不坏,还有耿格格,也是个脾气好的……”
她觉得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好人家。
“乳母,话不是这样说的。”年珠摇摇头,道,“五阿哥到底是皇孙,按照规矩,身边有一福晋两个侧福晋,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敢违抗?”
“若真有一日我嫁给了五阿哥,他愿意娶侧福晋,我会伤心难过,可若是他不愿意娶侧福晋,王爷和耿格格等人会不快的……”
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既不会叫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聂乳母叹息道:“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儿,也没有不好色的男人,哪个男人愿意不纳妾啊……”
年珠心想,若她与未来的夫婿两情相悦,这点小小的要求,那人定会为她做到。
若是不愿意……那就不成亲好了,反正她有钱有朋友有家人,自没有什麽可怕的。
接下来的日子,年珠也好,弘昼也罢,谁都没有提起过求亲一事,好像这件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两人并未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偷偷摸摸出去,不管什麽时候,他们身边都跟着丫鬟婆子。
惹得年珠想带着弘昼去周家村看看都没机会。
弘昼本就是个乐天派,很快就嘻嘻哈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