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坏了,要是些小磕碰,往往是自家修补了,若是在海上遇了险,便要送去船匠处仔细检查,以免有什么要命的地方看不见,下回出海,便是人船两空。
没有爹爹陪伴,寄住在旁人家,哪怕是熟悉的钟家,苏乙也没法放松下来。
钟洺也有些心里打鼓,问舒蓝道:“娘,爹爹今天不回来了吗?”
舒蓝实是寻不到多好的理由,只好简略道:“兴许是事情忙,给绊住脚了,没什么,咱们娘三个今晚睡一处,一觉醒来,你爹就回来了。”
苏乙眼巴巴地看过来,“阿婶,我爹爹和小爹明天也会回来么?”
舒蓝并不敢保证,可要说回不来,小哥儿今晚定是睡不好了,她不得不含糊道:“乙哥儿乖,你两个爹爹总该要回来的。”
好歹等到了睡觉的时辰,两个孩子挨着躺下,舒蓝和钟洺一左一右,把苏乙护在当中。
夜半时分,钟洺隐约听见啜泣声,他翻个身醒来,借着月色微光,清楚看见苏乙在悄悄抹眼泪,赶紧摸黑拽了他娘亲的帕子,塞进小哥儿手里。
苏乙以为自己哭得够悄无声息,未曾想还是被钟洺发现。
“你想你爹爹和小爹了么?”
钟洺用气音悄悄问。
苏乙顿了顿,轻轻点了点下巴。
“我做了一个坏坏的梦。”
他梦见爹爹和小爹都被大海卷走了,只留自己孤零零地在海边哭,他想冲进大海里追爹爹,可每一次都被很高的浪给拍回来。
想着想着,他的眼泪又决堤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钟洺还从没见苏乙哭得这么厉害过,帕子很快就像浸了水,湿得没法看。
他想也不想,扯过摆在一侧,预备明日船上的新衣裳给小哥儿擦。
“我爹娘说了,梦都是反的,你的梦越坏,其实越好。”
“真的么?”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钟洺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哥儿定了定神,吸了下鼻涕,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那我不害怕做梦了,梦里越可怕,就越说明爹爹们能早回家。”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用力擦了擦眼泪,有钟洺在侧,阖上眼后很快又睡去了,钟洺也跟着仰面入梦,两人的胳膊因而搭在一起,贴出一捧热热的汗。
舒蓝这时无声起身,扯过薄衾给他俩盖好。
两个孩子的对话她都听在耳朵里,有时大人说的拙劣借口,倒不如孩子的赤诚来得有用。
她对着海娘娘庙的方向合掌拜了拜,愿苏二平安,苏家无事,好让乙哥儿顺顺利利地长大。
大约是这一夜海娘娘收到了好几处的祈愿,漫漫长夜过去,次日上午,钟老大先回,送来了好消息,说是伤势看着厉害,但都是皮肉外伤,没伤筋动骨。
“郎中给开了好些伤药,外敷内服,只要这两日人不发热,过后等结了疤就算是好了。”
至傍晚,卢哥儿也赶回,过后苏二还要回家养伤,到时肯定就瞒不住了,幸而性命无碍,他思前想后,还是斟酌着告诉了孩子。
苏乙听说爹爹受伤,两只眼哭成桃,难得哭闹着任性一回,非要去乡里见爹爹,卢哥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接了苏乙,一并去乡里医馆住一晚,好近处照顾相公。
如此往来几日,苏乙时而去乡里看望爹爹,时而留在白水澳受钟家照拂,直等到苏二脱险,一家子总算团圆。
经过此事,苏二一侧的胳膊和腿上留了好长的疤痕,但因送医及时,用的都是好药,没落下什么病根。
苏家本就因为苏乙的缘故,远了家里的好些亲戚,这下更是为着钟家兄弟几个,包括唐大强这个钟家女婿在的恩情,彼此愈发亲厚,俨如一家。
【作者有话说】
有了阿乙,小钟提前十年享受当哥,等小仔来的时候就有两个哥哥宠了!
下章继续时间大法,今天比计划中的晚了,给大家掉落三十个红包~
明天也不一定能在零点前更,提前说一下,大家不要等太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