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到了年纪便顺水推舟,咱家的是小子,合该主动些,趁早定下这门亲,哪成想现在竟还定不准了。”
钟老大想了片刻,也颔首道:“我是欢喜阿乙这哥儿的,性子稳重又细心,若有他在,也不怕阿洺这混账小子闯祸,能娶他过门当儿夫郎,是老钟家烧高香的好事。”
舒蓝由此下了决心,说做就做,隔日将钟洺叫到眼前,问他在村澳里可有心许的姐儿或哥儿。
“我要你的实话,别以为自己年纪还小,就算定亲后不急着成亲,那也要先定下才成。”
见儿子沉默,她又添一把火。
“你要是不说,我便需去请荣娘子替咱家留意……”
“我有!”
钟洺突如其来地一嗓子,把舒蓝怀里的钟涵都吓了一跳。
舒蓝瞪他一眼,拍了拍小哥儿后背,继续问道:“那你且说,是谁家的哪一个?”
钟洺干咳两嗓,“这件事娘亲哪还用问我。”
他长这么大,眼中何曾有过旁人?
舒蓝不禁笑道:“那我猜猜……是小乙哥儿?”
破天荒的,钟洺居然红了脸,快速点了点头。
舒蓝心中大石落地,“我还当你没这个意思,既有,缘何这阵子都不怎么去寻阿乙,他也有阵子不来咱家船上串门子了。”
说到这个,钟洺也有些犯愁,纠结半晌才说出实话,“我见他不来,怕他只把我当哥哥,一旦想多了,就有些不好意思见他。”
舒蓝恨铁不成钢,一指头戳上儿子脑门,把钟洺戳了个倒仰。
“你从来不是个黏糊性子,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起糊涂?照你这般,怕是打光棍到二十、三十也讨不到夫郎,到时阿乙嫁了别人,有你后悔的时候!”
钟洺揉着额头上的指甲印,如梦方醒。
他蹭地一下蹦起来,“娘说得对,他不来寻我,我就去寻他!”
他的阿乙,可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钟洺继承了娘亲的风风火火,这厢刚想明白,一晃眼的工夫就跑下了船,手里还不忘攥了自己平日里靠着下海捞蟹捉虾攒的一点银钱。
其中多数都给了他娘用作家用,但因家里也没那么缺钱,日积月累,留在手里的也有个几两,足够买像样的礼。
搭艇子去乡里时,他还特地向撑船的倪娘子打听,姐儿哥儿都去哪些铺子买日用的物件。
倪五妹哪里看不出这些个半大小子的心思,笑着给他出主意,告诉他可以买些点心吃食,或者帕子香包,要想对方用得上,就捡那针头线脑买几样。
钟洺为此抓耳挠腮,在乡里转了几圈,买了一方兔子衔草的绸帕,一只小巧的碧色流苏香囊,两样苏乙爱吃的点心、一兜时令果子。
原想再去银饰铺子买一朵银珠花,却想起依着水上人的习俗,现在送银饰还太早,只得罢休。
这些东西买回来,他简直一刻也等不得。
“是阿洺来了?”
卢哥儿掀开船舱布帘,听见人声后迎出来,双眸一弯,“有日子没见你,近来忙得很吧?我听你阿叔说,成日出海都能在你爹的船上见着你,瞧瞧,都晒黑了些,不过又长高了。”
“成日里出海,都乱了头脑,阿伯别嫌我不打招呼上门便好。”
他笑着递上买来的东西,只果子和点心是拿出来的,余下两样还藏在怀里。
“来就来了,怎还带东西,阿伯怎能收你一个小辈的东西,快拿回去。”
钟洺自是不肯,“这是我爹娘托我带来的。”
卢哥儿只好收下,想着改日再还一份回去。
只是钟洺打量一圈没看见苏乙,卢哥儿瞧出他的意思,解释道:“阿乙和滨哥儿他们去洗衣裳了,不过去了好一阵子,算着也该回来。”
他的意思是让钟洺留下等等,钟洺却直接迈步出去,留下一句“我去岸边寻他”就没了影。
殊不知此时岸边,方滨这个自封的“军师”也在给苏乙出主意。
“你不是前后忙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做了个褡裢,找个由头送去就是,他见了东西,只要不是榆木脑袋,就该知道你的意思。”
苏乙闷头捶衣裳,“他要是不收呢?”
方滨张了张嘴,“不收……他怎么可能不收?”
钟洺又不是睁眼瞎,总不会放着苏乙这么好的小哥儿不要,去惦记别家哥儿吧?
在他看来,苏乙这些日子的纠结纯属多余,于旁人眼中,都默认钟洺和苏乙是天生一对,毁人姻缘天打雷劈!
看苏乙依旧闷闷不乐,方滨还待再劝,恰是此时,钟洺出现了。
方滨在心里谢了一通天地,三下五除二把洗得差不多的衣裳捞回盆里,冲苏乙挤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