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在石床上翻过来倒过去的烙饼,恨不得掰开两个牢房之间的栏杆爬上谢允星的床,逼问她到底发生了什麽。
或许是错姐,她越想越觉得那个鬼修背影似曾相识,想破脑袋又想不出在哪见过。
那个杀猪的是对的,人家鹿桑之所以为神凤还是有点道理,先不说她是不是什麽讨世间万物喜欢的善良公主——
至少她来云天宗不过半载,宗门上上下下内门师兄弟姐妹她几乎都能叫出名字,甚至可以对号入座其所属分阁。
光这一点,南扶光就不太行。
一个人看三回她都不定能记住那人长相,见四回记不住人家姓什麽……
更别说一个模棱两可的背影。
抓耳挠腮地努力回忆,就在这时南扶光听见牢狱外传来窸窸窣窣响动,她翻身看去,眼睁睁地看着两团圆滚滚的生物疯狂撕咬着滚进牢房。
其中蹦跶着四条蹄子,肚子拼命颤动的粉色肉团是壮壮,另外一团毛茸茸的玩意,居然是那在南扶光默认早就是别人家的开明兽幼崽——
此时,壮壮正发出恼火的“呼噜”声。
开明兽幼崽这段时间长大了些,光站着就比壮壮高出不少,此时被壮壮疯狂“呼噜”,九个脑袋扭动着状态各异,也在气势汹汹地冲猪仔哈气。
它们互相抛接着一个什麽东西,壮壮忙碌在九个脑袋之间,拼命想要抓住空挡抢夺那被抛接的东西。
南扶光盘腿坐在牢房中欣赏了一会儿动物世界版的老鹰捉小鸡。
直到龟龟的一号脑袋把原本含在嘴里的那东西扔给九号脑袋时,此时,彻底不耐烦的壮壮一屁股怼在前胸,开明兽猝不及防连续後退数步——
被抛接的东西抛飞了,“啪”地一下撞在牢房的栏杆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南扶光挂在唇边看热闹的笑容,也在看清楚那东西是什麽时,戛然消失。
那是她的双面镜。
是去年她花了两个月月俸省吃俭用才买下的丶她甚至花了三个中等灵石请吾穷给镜面贴了个防摔膜的双面镜。
现在南扶光觉得自己也碎了。
僵在石床上,眼睁睁看着壮壮得意地捡起她的破碎版双面镜,噔噔噔经过因为有九个脑袋太过于庞大以至于挤不过牢房栏杆的龟龟,获得了这一场莫名其妙比赛的胜利。
它拼命挤过栏杆,连蹦带跳蹭到南扶光身边,兴高采烈地吐给她一个碎裂的丶沾满猪与开明兽口水的丶手感温热的双面镜。
南扶光用两根手指翻开黏糊糊的双面镜……
发现双面镜是接通状态时,她发现自己已经麻木到甚至不再为此感到意外。
这一下除了双面镜本身破碎,她的话费也破碎了。
“说说你的心路历程。”南扶光语气十分沉痛,“你怎麽想着能让一只猪和一只刚孵化的开明兽幼崽充当跑腿给我送贵重物品?”
双面镜裂痕丝毫没有影响到画面中人的颜值。
此时此刻,他正懒洋洋地靠在一道石墙上,头顶是一轮皎洁弦月,高大英俊的男人半张脸藏匿在月光所投下的阴影中。
他抱着胳膊,似笑非笑:“我进去好像有点太显眼了吧?”
“这两个就不显眼了吗?”
南扶光调整了下镜面,给他看了眼身後又打成一团的两只不省心的玩意——
猫毛和猪毛飞得漫天都是。
谢允星正从隔壁牢房伸手,一只揪耳朵,一只揪尾巴,试图分开它们。
“刚开始只有壮壮,小白眼狼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抢了双面镜叼着就跑,可能是想你了。”杀猪匠淡道,“你呢,想越狱吗?”
他两句话连在一起说的。
就好像它们有什麽必要关联性。
可能在他看来“白眼狼灵兽想前主人”和“月色正好let's越狱”是完全同等级的事。
南扶光哑口无言,要不是确信谢允星能听见,她又想骂他脑子有泡了,动了动唇,没骂出口,却发现男人虽然表情轻松,语气自然……
但眸中,还真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南扶光:“……”
用袖子擦了擦镜面,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
就在这时,她发现杀猪匠身後靠着的那堵墙青石砖构造有点眼熟。
放下双面镜,南扶光微微眯起眼,看了眼石床紧挨着的牢房墙壁。
“你在哪?”
双面镜中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在她肩靠着的墙壁另一侧,完完全全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咚咚”两声。
那是有人屈指敲墙的声音。
“在这。”
一墙之隔传来的声音有些发闷。
男人的嗓音低磁,带着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