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瘟疫,有进无出。
我抓住医者的衣袖,急切地说:“那里很危险,只能进去不能出来。你们会死。”
我说着那里有多麽多麽危险,希望医者他们能回心转意。
可是这次,抓药人只是认真地蹲下身,正视着我的眼睛,说:“你还小,不懂。我们医生的使命,就是冲锋在病伤的战场上,和死神拔河。”
医者也点头,罕见地没有否认抓药人,说:“更何况,那里确实需要新的支援力量。”
可是,死亡,这个词太过沉重。
它意味着分别後,永远不会见面。
我不想他们死亡。
我选择沉默。
见我一直不放手,抓药人说:“这样,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医者皱着眉头,说:“她留在这里就好了。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有那麽一瞬间,我想答应。
跟着医者一起救死扶伤,跟着他们两个一起浪迹天涯,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远离这个残忍的世界。
可是,我还要复仇。
我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理智瞬间占据了高位。
我缓缓松开了他们的手。
他们也不勉强我,只是笑着说:“没事,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我说:“谢谢你们,可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医者说:“还是谢谢你自己的求生意志吧。”
抓药人说:“不过,有机会,你可以试着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沉默。
他顿了顿,说:“外面的大海,山川,沙漠中的暴雨,海面上的云。世界是非常美好的。也说不定,我们会再次重逢呢。”
医者难得温柔,说:“不用担心我们。听说西城有连绵不绝的金黄色沙丘。习惯了南城的气候,我倒要看看西北的戈壁滩到底长什麽样。”
我沉默,说:“希望未来会有机会吧。”
我们送他们到了驿站。
长亭,柳树,和被拴在栏杆,鼻尖喷着热气的棕马。
红日在慢慢降落,周围被裹上了金黄的,带有馀温的阳光。
风吹过,一切岁月静好。
我帮他们把东西挂在马上。
医者跨在马上,没有看我。
抓药人递给我一个手帕,示意我擦眼泪,也纵身翻上马。
抓药人又交代了他们的学徒,告诉他们关于医馆的安排。
医者已经将常见的病状整理成书,交给了我们。
他们迎着落日,骑着马,转了几圈,最後朝我们挥手,说:“再见。”
我们说:“再见。”
他们毫不留恋地闯进了那轮血日。
马蹄声哒哒,轻快。
就在那轮血红的落日即将吞噬他们的身影时,我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你们,一定要,平——安——”
回应我的,是红日下更加欢快的哒哒马蹄声,和被风扬起来的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