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感觉到什麽,安静片刻,了然道:“原来如此。”
晓羡鱼盯着奚元,就这麽几息光景,他看起来却更没血色了,近乎是白惨惨的,眉目间也透着一丝恹恹之色。
按她和他相处数月的经验来看,倒霉鬼这是感到不舒服了。
晓羡鱼顿了下:“怎麽回事?”
奚元撩眼看她,轻描淡写道:“这花里囚着亡者的残魂,毁之……则受怨念侵扰,体会其死前苦痛。”
晓羡鱼微微一愣。
也就是说,刚才那会儿功夫,他是体验了一番花中残魂死前经受的痛苦。
而如何痛苦,重点在于——
她问:“那残魂主人是怎麽死的?”
“雪落融骨。”
奚元指节轻擡,黑雾拂去肩头落雪。
残阳在此一刻彻底坠入西山,带走最後一丝馀晖。晚霞烧到尽头,暮色降临。
远山轮廓朦胧,在夜雪映照下泛着极浅的幽蓝色调。
雪骤然下大。
『雪落融骨』这等大范围的杀阵,围剿的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奚元低咳几声,道:“这里的花……哀亡谷旧族,想必全族死于一场融骨杀阵中。”
平平无奇的某天,四季如春的山谷间突然降下一场前所未有的封山大雪。
这场雪不知下了多久,直到将所有活口赶尽杀绝。没人可以全须全尾地逃离这里,他们的死状比五马分尸还要惨烈。
消融的骨血沉入泥里,成为养料滋养漫山遍野的血靥花,怨气飘荡山谷丶经久不散。
晓羡鱼记得曲流铃说过,哀亡谷里的部族奉山而居,信仰山川丶草木丶河流之灵,是山的子民。
相传他们可以沟通万灵丶叩问山水,那玄妙的占卜天赋正是源自于此。
可忽然有天,山的子民销声匿迹了。
没人能够解释他们的突然消失,解释不了的东西,便总容易往神鬼之说上扯。
于是大家都觉得,许是他们做了什麽触怒神灵的事情。
这麽看来,天降融骨飞雪,听着也确实像是上苍降罚。
晓羡鱼当然不信什麽天罚。她和沈疏意既然循着线索来到了这里,显而易见,这场数年前的灾祸定与魇眼有关。
她看向沈疏意。
他自然不会轻易信奚元,即使信他说的话,也必然要先亲自验证过。
果不其然,沈疏意剑眉轻压,心念一动,周身十步内的花丛瞬间被气劲摧折殆尽——
晓羡鱼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可真是莽撞。
要是真的会与这麽多惨死的人共感,叠加的痛楚……可是比浪潮还要汹涌。
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叫人头皮发麻了。但晓羡鱼记得初入山谷时,沈疏意便摘了朵花,当时的他并未有何异样。
若是在杀阵啓动後才有此变化,那更说明这些血靥花是破阵关键了。
她端详着他:“……如何?”
沈疏意面不改色,状似无恙。但晓羡鱼却注意到他一瞬绷紧的下颌线条。
过了许久。
沈疏意偏过脸去,冷漠道:“他所言不假。”
嗓音却不慎泄露出一丝陡。
“……”
晓羡鱼看看他,又看看奚元,欲言又止。
这两人,喊声疼是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