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来想去,没个答案,心中不由古怪:总不能是他毫不在意她会否对自己不利。
她这般想着,馀光瞥到奚元微挑的眼尾,忽而一顿。
也许他当真……不大在意。
***
晓羡鱼面不改色,换了只手撑伞,戴着钱串的手垂于身侧,藏进袖中。
雪落融骨无孔不入,若将此物暴露在风雪中,很容易受到杀阵侵蚀。
她自身难保,压根顾不上还要留神一个小物件。
这麽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看得沈疏意七窍生烟:“你这时候还……”
心系那凶灵的安危?
话说一半,看着晓羡鱼半垂下来的眼睫,忽又顿住。
他不了解晓羡鱼,但他了解……那个人。
那人绝非重情的性子,这一点他早有领教。
她没心没肺,什麽都抛得下。
抛得下师门。所以离经叛道丶弑杀恩师,又于联审台上当衆宣布与青炼山割席。
抛得下朋友。所以一句解释也不曾有,头也不回地独自走入了黑夜里。
沈疏意执念难消,三百载光阴放不下一声“为什麽”;叶灼桃抱憾终身,死前绝笔是挂念了半生的故友。
曾经“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人,甚至也抛弃了她的道。
亲手折断月枝,埋于雪峰之下。
再不握剑。
倘若他没认错,倘若她真是她——那麽这样一个人,实在很难被情感冲昏头脑。
沈疏意冷静下来。
那凶灵说的话,他当然半个字也没信。
傻子才信。
若不是缺心眼,谁会随随便便将心魂交于他人之手?
这凶灵一看就心眼子没少长。
晓羡鱼大概也没信,只不过那红线手串应当确实是个不凡之物,多少藏着点秘密,该好好保管。
凶灵此举,多半是试探。
但他想要试探些什麽呢?
沈疏意瞥向奚元,後者瞬间注意到了他的打量,偏了下脸,目光转过来。
苍白的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那神情好似在说——
瞧,她果然还是心疼我。
“……”
沈疏意面无表情,手指却扣在不孤剑柄上不耐地轻敲起来,杀心像是快要压不住了。
晓羡鱼有点儿纳闷,她以前怎麽没发现倒霉鬼如此……爱拱火?
不对,他以前就蔫坏。
从一开始,他就把商小公子折磨得不轻。
晓羡鱼曾经觉得他和商小公子间应当有点恩怨,现下看来,他和沈疏意间指不定也有点。
……
好在奚元还是很懂得适可而止的。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什麽。黑雾从指尖析出,卷起脚边一朵血靥花,乖顺地交回他手中。
奚元拈着花,瞧了眼花蕊的小眼睛,随手一掐,花顷刻间化作齑粉。
猩红的液体流出,鲜血一般,染上剔透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