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猎猎呼啸擦过耳畔,刹那间,晓羡鱼竟瞥见奚元不躲不防,只是伸出手虚虚一拢——
却只有几丝细长的发尾从指尖飞快流走了。
那手空落落地悬了半息,终收了回去。奚元恹恹地搭下眼帘,掩唇低咳起来。
殷红的血渗出指间,滴答砸落。
他居然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沈疏意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低头扫了眼晓羡鱼,旋即想到什麽,冷然轻嗤了声。
——这凶灵还真是惯会惺惺作态,博取同情。
沈疏意带着晓羡鱼飘然落定,将闻铃伞往她手里一塞。
而後他周身气机翻涌,百川入海一般尽数汇向手中神兵,俨然是要继续出手。
他的第三剑,必是奔着让对方魂湮神灭去的。
晓羡鱼忽出声:“等等。”
奚元微微一顿,垂下手。唇畔沾染艳色,若雪中红梅。
他撩起眼,隔着狂肆的风雪,若有所思般看来。
“‘云山不渡凶灵’,是你师兄亲口说的。”沈疏意开口,“怎麽,还要护他?”
晓羡鱼没理会他话中带刺,她撑着闻铃伞,仰面望向漫天飞雪:“先破杀阵要紧。”
沈疏意冷冷道:“无妨。”
晓羡鱼一噎,语气幽怨:“你们是无妨,但我很要紧——”
这两人都有不凡的内力护体,一时半会不受法阵侵扰,毫发无损自是悠然,唯有她一人在这大雪中瑟瑟发抖丶寸步难行。
她叹息一声,又道:“……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沈疏意:“若我偏要动手呢?”
晓羡鱼一怔,品出一丝不对来。
对方这句话音里,隐然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换做从前,身为霜天台首席的沈疏意是不会对她这麽个小弟子丶以这般口吻说话的。
他不再直截了当地发号施令,而是下意识表露心绪,是因为不将她以不入眼的小辈看待了麽?
先前她观沈疏意反应迟钝古怪,以为他被魇住了,这才冒险出手。难不成她想错了,跃池剑出鞘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什麽?
晓羡鱼心头紧了紧,旋即又否定这个想法。
沈疏意那样憎恶她,大概不会对有关于她的细节如此铭心。
再说了,『步生莲』曾入青莲剑谱,青炼山弟子人人习得,哪怕後来废去了,也有拓本残篇留下,并非绝响。
她很会编瞎话,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揭过去。沈疏意不论有何怀疑,在眼见为实前,也终归是无根据的怀疑。
好在她没有暴露彻底……
等等。
晓羡鱼突然意识到什麽。
当时黑雾突如其来卷席向她,这一举动,难不成……
晓羡鱼蓦地望向奚元。
青年指尖淌血,诡丽病态,递来的目光中却含着格格不入的温柔笑意。
割裂却神秘,哪怕危险,也诱人一探究竟。
晓羡鱼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倘若他不惜暴露自己,是为阻止她在沈疏意面前用出『步生莲』——
那他必然知道她是谁。
这一猜测令她心跳飞快,她定了定神,错开目光:“他到底还归云山管。况且,未经审问便直接诛杀,首席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麽?”
沈疏意没说话。
单从行为上看,他确实着急了些。然而旁人不知的是,先前他感受到的那股天道威压,在那凶灵暴露真身的一瞬便消失了。
出剑诛他,算是听凭天意。
“我行事无需向你解释。”沈疏意不愿多说,简单粗暴地搪塞了回去,“让开。”
晓羡鱼是个刚入霜天台没多久的普通小弟子,确实无权过问首席行事。
她看他片刻,耸耸肩让开了:“好吧,您请。”
她如此干脆,反倒令沈疏意顿了一顿,随即便听见她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