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大咧的季兰馨听完林舒欢的这番话,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擡眼,盯上林舒欢焦虑憔悴的面容。
想起当初她来宫里,见到她的第一面,她便感慨好丽质的人。
可现在成什麽样了呢?
又哪里是当初的样子。
季兰馨将本来劝慰的话都吞了下去,那些话,林舒欢定然已经听腻了,她想听的,肯定不是她要说的那些。
“舒欢,”季兰馨开口道,“你既然都这麽想了,我说其他的也无意义,相信自己的感觉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林舒欢突然擡头。
季兰馨起身:“我也不扰着你,你好生休息,等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季兰馨来得快,走得也快。
但在吴飞凤和巧慧,还有萧府的其他人看来,虽然淑妃娘娘来得时间短,但效果极佳,至少夫人开始吃东西了。
虽然人没有精神起来,但好歹回到了之前侯爷未走之时的日常生活。
冯云山过来向林舒欢汇报豫园还有其他的事情时,也会像往常一样将外头的消息告之林舒欢。
她生病的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风云涌动,民间也是流言蜚语遍布,特别萧牧野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传至长庆城之後,引得骚动不断。
主将重伤在身,而契奴大军虎视眈眈,平州现在群龙无首,若在这时,契奴大举进攻,平州必定失守。
现在平州急需一人稳好军心镇住场子,指挥前线。
这人不能是普通将领,单单只是普通将领,起不到那麽大的作用,能起到这作用的人,朝廷上已有人言:圣上英明神武,骁勇善战,此次若能亲征,我大梁必能杀契奴一个片甲不留!
此般言论一出,不少朝臣赞成,一时之间,劝诫的折子多了不少。
至于真的是否有不少朝臣赞成,还是有人推波助澜所致,林舒欢不得知,但她知道,这次,圣上亲征之行恐怕非去不可了。
若是往常,林舒欢听完了冯云山的消息定会焦虑万分,或是担忧或是惆怅。
不过这次,她听完,却是一脸的风平浪静。
“至于平州那边……”
林舒欢阻拦了冯云山的话:“以後平州的事不必告诉我,侯爷的事……也不必说与我听。”
冯云山一愣,旁边的吴飞凤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冯云山便告退了。
“夫人……”
“嬷嬷,我只是不想再听他的消息了,”林舒欢冲吴飞凤淡淡地一笑,“我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好了,不管他。”
吴飞凤不知道为何自家娘子突然间转变那般大,本以为是嘴上逞强,後来几日下来,发现真如娘子所说。
这些时日,萧府戒备愈来愈森严,萧鸿予回府回得也愈来愈晚。
终于有一日,林舒欢听到了圣上要亲自出征的消息。
林舒欢正在练字,听到时足足愣了一会儿,再低头,笔尖的墨点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了一片。
正好遮盖了一个‘永’字。
她突然想起当初萧牧野教她练字,一个多月只让她练一个‘永’字。
他说,永字练好很难。
她说她才不怕难,只要他让她做的,她都会去做好。
他回道,没有什麽让她去做的。
那个时候她大着胆子说,她可是有,她希望他任何事都不要骗她,他们夫妻一体。
他难得笑,当时却笑了,回了声好。
难道那个时候他的笑便是假的吗?难道那个时候的承诺只是随口一说吗?为什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唯独瞒了她一个人。
对他来说,她到底算什麽?
你到底想要什麽?
那现今形势如此,圣上即将亲征,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圣上亲征之後呢……难道你要杀了他吗?
杀了他……?!
林舒欢握紧的紫毫笔瞬间一松,墨汁一下滴溅开,毁了整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