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笑着看着她踩过影子,短靴的鞋跟发出清脆的声音,却不像甘澜澜这麽锋利。
“所以你只有一个朋友。”
孙捡恩:“很丢人吗?”
她的长发披散,卢椋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打理的,很像电影里永远一丝不茍的女主角。
就算半夜在厨房遇见,孙捡恩也不会狼狈,她的每一个瞬间都有种隔着玻璃的遥远。
告诉卢椋,这是不可触碰的珍品。
普通人就算得到也无法供养,就适合在空气湿度含氧量都严格把控的氛围生存。
这是孙捡恩一段注定会终止的出逃。
别名迟到的叛逆期。
“不丢人,”卢椋的语气很平静,月光笼统地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都令孙捡恩看了又看,“朋友不用太多。”
“有就好了。”
孙捡恩:“要是没有呢?”
卢椋扫过彼此碰撞的衣角,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孙捡恩翩跹的裙角,“没有也没关系。”
“人是可以独自生活下去的。”
孙捡恩:“你要这麽生活下去吗?”
卢椋:“我又没说我没有朋友,你刚才还问我呢。”
这样的对话漫无目的,对卢椋来说也是难得的放松。
她在扬草的确没什麽标准的朋友,蓝迁和甘澜澜都算老同学。
严格意义上算,她和蓝迁更熟悉,也不会和甘澜澜单独出去,偶尔接送算顺便。
工作後大家的社交都你来我往,也需要维持,再也回不去一杯速溶奶茶聊一个下午的过去了。
孙捡恩还在这个时期,卢椋问:“你的朋友都在上班吗?”
孙捡恩:“她在教小孩跳舞。”
卢椋想到半夜孙捡恩和那位朋友的聊天,回了房间似乎还聊了很久,卢椋洗完脸路过,还能听到似有若无的声音。
“那你呢?”
她一直没问过孙捡恩具体的原因。
她来迁坟重新做墓碑就是理由,但也不至于用两个月。
寻常人的生死大事都被压缩在繁忙的日程,丧假也要请,根本没时间悲伤。
卢椋见过太多木然的程序性葬礼,也见过坟墓封好後决堤的恸哭。
很多人在亲人故去後,才开始思考意义。
虽然活着只是为了活了,馀生却要对抗虚无,排解寂寞,无可厚非地会选择扎入新的关系。
卢椋不知道孙捡恩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我大三就陆陆续续在剧团实习了。”
李栖人什麽都给她安排好了,孙捡恩甚至演过舞台剧,不过是b角。
她没什麽表演经验,但一直跟着目前没到上限的天赋走,反响也不错。
“大四完全在剧团工作,每天重复差不多的生活。”
孙捡恩声音没有容貌看上去清澈,像她那攻击性很强的香水,有种伤口反复撕裂生长的缠绵。
越是平静,底下的血肉就越是狰狞。
或许是一座休眠的火山,也可能是一颗放置多年的哑炮。
不知道什麽时候喷发。
“反正就是跳舞。”
“就……那样。”
提起跳舞孙捡恩就低落,她的手捏着外套垂下来的抽绳,不自觉打结的模样很像远古人结绳记事。
卢椋说:“你跳舞很不一样。”
孙捡恩脚步一顿,错愕地看向身边的女人,“你什麽时候……你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