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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胃是一种侵入性操作,栗萧里又陷入了昏迷,没办法主动配合,过程中造成了误吸和出血,手术持续了很久。
等待的时间里,星回就站在手术室门口,谁让她坐她都不肯,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故十方看不下去,硬把她按到了旁边的休息椅上,方知有把从家里带来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吴歧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方知有。
方知有瞪他一眼,不接。
吴歧路硬把外套裹在方知有身上,随後挪到星回旁边坐下,垂眼沉默许久,缓了语气再次开口,“夏时的事你不依不饶了五年,可你知道他又承受了多少吗?当年俪色的总经理是他二哥,是栗二拍板签的夏时。可姓夏的喜欢萧里,居然借此向你示威,你赌气要求萧里解了她的代言约。他嘴上说让你公私分明,却还是去找了栗二。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低头,就是向栗二!栗二却是个混蛋!他特麽明明答应了解约,转头就对外公布了代言的消息。”
方知有本想制止吴歧路,听到这里她忍住了。她猜这其中的波折依栗萧里的性格一定不会向星回解释,她觉得应该让星回知道。
星回只看到了结果,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程。她确定不是自己忘了,而是栗萧里没说过。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吴歧路见她听进去了,继续,“栗家到了萧里这一辈,堂兄弟四个,个个出挑,继承人之争在所难免。栗大栗二为此都杀疯了!萧里哈佛毕业後回国,本可以任意挑一家子公司管理,直接入主栗炻。他却选择了创业,要自己缔造一个栗氏,栗萧里的栗!可就因为这件事,他转身回了栗炻,只用一个季度就完成了俪色一年的业绩,夺了栗二的权,直到现在还压得栗二擡不起头。”
他忽然一哽,“星回,他是为谁啊?”
星回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他愧疚了五年!每每提到代言的事都在说,你就对他提过那一个要求,他都没办到!”吴歧路也被触动了,声音不稳,“事情的结果确实是让你受了委屈,可他的爱难道不足以抵消那份委屈吗?我不明白,你怎麽就不能原谅他?他就那一次没做好!就那一次!”
他口中的自己那麽绝情,星回都接受不了,她无从为自己辩驳,背脊塌下去。
方知有动容,她握住星回的手,说:“等他好了,你们互相道个歉,就和好吧。”
星回脸转向手术室的方向,仰头去看持续亮着的术中提示灯,把泪意咽回去。
吴歧路双肘搭在膝盖上,耷拉下肩膀,低头不语。
凌晨一点,栗萧里被推进了VIP病房,安置好一切,故十方第一个走了出去,接着是祁常安,见吴歧路不动,方知有薅了他耳朵一下。
吴歧路嘶了声,擡眼看她。
方知有朝门口方向一摆头,吴歧路才反应过来,跟着出去了。
星回听到关门声,起身拉开了窗帘,让月光照进来,在确保看清监护仪和点滴瓶的情况下,关了病房的灯,怕光线太亮扰到栗萧里。
她在病床前坐了许久,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触栗萧里的手,确定他手是温的,然後盯着监护仪,确认他的心跳丶血压丶血氧都在正常值内。
不知过了多久,星回长舒了口气,似是从一场梦境中醒来。她用自己的手轻轻托住了栗萧里的掌心,低了头,额头抵在栗萧里手背上,心跳的频率渐渐回归正常。
监护仪轻微的声响中,她低声:“难怪你那麽生气,疯了似的认定我变心背叛。你去了那麽多次米兰,我有很多机会告诉你故十方的存在,我也应该告诉你。可我一个字都没提!一次两次或许是忘了,可那是三年!我为什麽没提?我一定要知道!”
自中医院重逢,他们的过往如同老电影般在星回脑海中回放,那些争执对抗,妥胁退让,一帧帧,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清晰的爱意……
星回把栗萧里的手放回被子里,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五官轮廓,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如果是我辜负了你,我拿命还你。”
栗萧里像听见了似的,心跳忽然快了,由原本的七十一下子冲到一百,尽管依旧在正常范围内,星回还是被吓得无意识紧了紧手,她盯着那数字,已经起身要张口喊人,监护仪上的数字又慢慢回去,稳在了七十。
星回俯身,轻轻伏在他胸前,呢喃,“别怕,是我欠你的。”
清晨五点,栗萧里输完液,星回从病房里出来。
祁常安见她脸色很不好,说:“您回去休息吧,医生说栗总疲劳过度,会昏睡到下午。”
星回没应。
祁常安又道:“栗董和夫人来过了,您在里面,他们没进去。”
星回懵懵地点了点头,突然问:“每次都是你陪他去米兰吗?”
祁常安一愣。
星回似乎也不用回答,又问:“我对他态度好吗?”
“您……”祁常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不好。”星回眼神空洞地说:“等他醒了,要是我没来,你告诉他,我那晚说的,都是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