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记忆与情绪的容器,按理说不会装满,否则恶意又要如何完成取走生命的任务。
一半记忆一半恶意,记忆用来僞装成你爱的人,僞装成你心心念念想着的愿望,然後恶意取走报酬。
水晶一声一声落完後,从空中缓慢悬下一枚地铁币。
“轰隆隆——”
远方那像雷声一般的轰鸣还在继续,巨浪声似乎越来越大地拍打在白鹄耳膜。
“要死啊坐这里发呆!”突然一声吼穿进耳膜。
白鹄擡眼,看到闻述站在大拇指的位置,竟没吃惊,而是指了指下面不见任何踪迹的白汤,说:“你来晚了,没欣赏到自己坠崖的风采。”
闻述:“……”
欣赏一词用的可待考究。
他来不及控诉白鹄的用词用语,朝白鹄伸手:“走吧大帅哥,别顾影自怜了,这浑浊的脏水照不出你的美,回去我给你装一-大盆水随便照。”
白鹄没搭理他,把空中那个地铁币拿上,站了起来,看向闻述那岌岌可危的位置和伸-出的手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骂道:“要死啊站那里耍帅,过来!”
闻述低头瞧了瞧自己脚下这块圆润的大石头,咳了一下,讪讪收了手,朝白鹄的掌心位置跳去。
距离并不远,像闻述这种常年出生入死的,增大两倍距离都未必脚崴,但他就是跳过来的时候,极其夸张地“哎呀”了一声,朝白鹄精准扑过去。
“……”白鹄最终还是因为鲜红的良心而伸手扶了一把,并告诫:“你知道上一次意图占便宜的人死哪儿了吗?就死在了你脚下,长点心吧。”
闻述勃然大怒:“什麽?是谁胆敢占白大帅哥的便宜,这种人真是狗胆包天,死了才好!”
白鹄看他。
半响,闻述补充:“除我以外,死了才好。”
白鹄:“……”
白鹄没心情接他的戏,转头就要走:“去……”
还没迈步,“轰——!”
一阵地动山摇。
下面的水像汽油被人引爆一般,一边伴随着水下残骸的爆炸,一边燃烧起来了。
巨大的雕塑屹立在水上,水平线早在不知何时上涨到了腰部,此刻被炸得震动摇晃。
而水天相接的远处,终于见到了尽头,一堵卷起的白浪墙。
巨大的丶衔接了水和天。
无数浮沉在水面的雕塑壳,或是手臂丶或是面容,全都一样炸开,像是想用自己最後的一点残留的生命力引爆世界,炸出巨大的水墙。
而一个个水墙又都兀自燃烧,蓝紫色的火焰覆在水面上,白的水蓝紫的火,像一丛丛长在珍珠堆里的异色珊瑚。
水和火相融相生,奇异而壮丽的景象随着一声声爆炸而展开,那张贴在五行心愿屋的五行相生相克图变得滑稽不已。
白鹄都不必思考,这一定是那位决然的跳崖者所做的。
它是如何引爆的白鹄不知道,但白鹄现如今是真的有一丝愤怒。
“走!”白鹄丢下一句,立刻沿着脚下的手腕朝手臂走去,一路朝向这个巨大雕塑的头颅。
他走的很稳很快,像被尸骨托了清风的照顾。
闻述跟在後面,他们一起爬到了雕塑的头顶,并肩站在上方看“天”。
四面八方的水天相接处都有巨浪墙堵着,拍打水面而又掀起巨大的浪,水位线越来越高,待在头顶上也坚持不了多久。
无形又阴冷的黑丝被爆炸的水面晃悠得乱套,望过去,混乱的情形迟早会把这个空间冲破。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知哪里的“天”破了个口子,那些汽油般的水全都涌了出去。
清晨的步行街十分阴森,商铺关门,行人也不是人,而是各种各样称不上是人的鬼,或者原本就是鬼的鬼。
百鬼夜行也算不上,这条街不盛大不华丽不热闹,有的只是冷清和血腥。
而各个商铺之中,也活着大大小小怪异的“人”,白日暂且如行尸走肉过着单调重复的生活,晚上便是他们脱下僞装的时候。
从太阳初升的地方望去,整条步行街,人类依然灭绝。
昨日的日落没有绚烂唯美的火烧云,今日的朝阳金灿灼人,给街道装扮了金雨丶铺了金毯,为他们送上最後的一程。
“轰!”
白水泄露,淹向街道,涌进店铺楼层,蓝紫色焰火将此地污浊烧个干净。
此地证明,哀嚎丶尖叫丶挣-扎,也是鬼会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