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沉默片刻,缓缓道:“阿钰,据我所知,隔壁这间草屋是关家的,而在我出生前几年,他们家就举家搬走了。”
阮书钰惊讶:“你是说,这是关家的老宅?”
“对,村里老人都知道。”
阮书钰心里猜测,难道原身不是关家的?所以那是关府?不是阮府?
想到这里,便又问:“阿凌,那你知道关家的事情吗?”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关府在哪里,这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庆云府下辖的金水县,清河村,他户籍文书和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虽然是繁体字,但他大概能看懂意思。
季凌摇头:“关家二十年前就搬走了。至于为何搬家,又去了哪里,村里人都不知情。”
阮书钰了然:“难怪一文钱都不给我呢,感情我不是他家亲生的。”
不过话说又说回来,原身在关府也是锦衣玉食地养着,还有八个贴身丫鬟伺候着,这待遇不像是别人家的啊?
他满腹疑问,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再回到关府去问清楚,只能放下疑惑。
季凌煮好了晚食,阮书钰也将一地的物件收拾後,只拿出几件换洗的衣物,又将一些日常用品拿了出来备用。
季凌拿了个折叠的竹床出来,搭好,放在长弓的下面,这张竹床是他幼时睡的,後来他爹娘不在了,便收了起来,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阮书钰将两个铜盆放在竹床下,好在他在关府生活了几天,知道哪个是洗脚的,哪个是洗脸的,随後又将面巾搭在洗脸铜盆的沿上。
阮书钰在季凌忙活的时候,照着田契仔细辨认,轻声读了下去:“女儿坡前一亩下等田,弯月坡左侧一亩下等田。阿凌,你知道在哪吗?关家这麽多年没回来,不知道田地怎麽样了。”
“这两亩田我知道,村长于山中在种着。明日我陪你去村长那,要回这两亩田,再带你去田里看看。”
季凌本在忙活着,听到阮小公子的询问,顿了顿,随後才答了下去。
阮书钰抱着枕头,笑意盈盈地对正帮他铺着被褥的少年猎户道:“阿凌,幸好有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季凌看着温柔含笑的美貌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头:“邻里相帮,本是常理,这里又只有我们两户人家,更应互相照应。阿钰,不要客气了。”
阮书钰将枕头扔在床上,跳过来搂住高他半头的少年,笑着道:“阿凌,你以後就是我亲兄弟了。”
季凌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少年猝不及防地一把搂住,他微微一怔,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嗅着那清新淡雅的气息,他脸上隐约浮现出几分不易发觉的红色。
阮书钰高兴地和季凌勾肩搭背,心里想着,既然他有这麽好的邻居,一定要处成亲兄弟。
臻儿跑过来,大声道:“钰哥哥,我也要做你的亲兄弟。”
阮书钰抱起小孩,狠狠亲了一口,笑道:“那当然,臻儿以後就是我的亲弟弟了。”
虽然和阮书钰相处时间不长,但臻儿明显不再怕生,他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温和爱笑的钰哥哥。
季凌身上骤然失去了少年温暖的体温,心里竟有了点失落,他压下那点失落,看着身旁的一大一小,眉眼也弯了起来。
他看得出,虽然阿钰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却一点都不娇生惯养和颐指气使。今日跟在他身後锄草时,虽然动作笨拙,满头大汗,但没有扔下不管,一直咬牙清理杂草,细嫩的脸上出了红斑,手掌上长了水泡,也没叫苦,现下还高兴的逗着臻儿玩。
他初见时,便被对方容貌所震,眼下更是对这个温和秀气的少年极有好感。
阮书钰今日忙得狠了,这会腹内空空,急忙帮着季凌盛饭,见是粟米饭,他从没吃过,想着这以後是他的主食,便有些跃跃欲试。
结果一入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粟饭不比精米。这粟米硬实,有些卡嗓子。他嚼了数下,才隐约尝出点甜味,眉头一松,感觉还能下口。
又夹了一筷子的菜,尝了尝,味道一般,估计阿凌不太会做饭,他想着,接下来几天要接过做饭的活计,不能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
清河村虽然不像老树沟那样,处在深山老林里,但周围也有好几座山围着,田地都是下等田,田亩总数也就那麽多。
这些年人口变多,田亩总数却没怎麽增长,因此乡民们日子很是紧巴,平日里都是喝着稀粥,也就农忙的时候,家里的壮劳力才会来口干饭。
特别是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更是紧要,吃的就更省了些。
季凌见家里有客,便煮了干饭,还将一只卖钱的山鸡宰了,加了去年里攒下的笋干丶菌干,这才凑出了一顿像样的饭食。
小臻儿好些天没吃得这麽丰盛了,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小肚子都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