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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1页)

第二十五章

冬至。彤云密布。

况烟像往常一样起床,梳洗,出门。厚厚的云层像龟甲一样铺在天空上,龟甲的纹路间透出恍惚的天光。况烟仿佛拥有了婴儿一般刚睁开的眼睛,看见天地之间有光却不刺眼。

叶烛与况烟并肩而行,缓步当车来到古家官邸。

宣慰使尤桐调集兵马司的士卒,打着搜查刺客的名号,围守在宣抚司官邸前。所谓淫威,就是权力之外的威慑,按照规制,古家并非不能造访,只是需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但是没人敢触尤桐的霉头,他摆出这番架势,已然昭告大家,古家闭门谢客,还有不开眼的硬要拜谒,固然能进古家的门,但出来後势必招致尤桐报复。

叶烛对这些视若罔闻,他一边教导着况烟玄妙的道法,一边信步走入了古家。

古川和古水率先出来迎接,他们将叶烛和况烟引到正堂,古亭已经端坐于此。

叶烛上前见礼:“古家主。”

“叶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古亭直入正题。

“药匣物归原主,臣药该当出世。”叶烛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退身走了几步,转身坐到右边的座位上。在古亭面前,古水丶古川和况烟都没资格落座,他们站在正堂的外缘。

古亭转头看向叶烛,试探地问道:“叶公子,是受故人之托?”

“非是故人,亦即故人。”叶烛回答。

古亭手掌细微地抖了一下,她整理着装,站起身来,向叶烛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与叶公子前去宗庙,你们不必跟来。”古亭对剩馀的三人说道。

待到叶烛回来,手中已经握有一支石斛。古亭恭敬地送走叶烛和况烟。古川和古水都被祖母的态度震撼,他们期间没有发问,也没敢说任何话。阖上府门,祖母复归慈祥,古水和古川却不敢和平常一样直接向祖母询问原因。古亭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样态,显然不会告知孙辈任何实情。

走出古家,两个侍卫用横刀交错架在叶烛和况烟身前,叶烛只顾往前走,两把横刀自动落在地上,连同落地的还有侍卫的手臂。

况烟早在钱塘时就体会过叶烛对寻常人命的漠视,他当下并不过于吃惊。此时让他感叹的,是作为臣药的千年石斛,就这样直接被握在手中。

况烟跟随叶烛来到宣慰司衙门。尤桐提前接到禀报,此刻站在正堂迎接两人的到来。况烟重游故地,心境大不相同。上次见到尤桐,况烟提心吊胆,这次跟着叶烛,况烟观尤桐犹如瓮中之鼈。

“两位小友,远道而来,老朽有什麽能侍奉的吗?”尤桐摆出谦卑甚至谄媚的姿态。况烟还是看不穿尤桐,分辨不出他是基于和叶烛实力的差距,选择明哲保身,还是在谋划某个更大的阴谋,表面上让人麻痹大意。

况烟将目光转向叶烛,他的平淡此时近乎冷漠,恍若天山上飞来的一剑,轻而易举斩破一切鬼蜮伎俩,他泰然自若,不在意任何魑魅魍魉。叶烛这次没有交谈的迹象,他和况烟远远地立于正堂之外。叶烛一只手拿着臣药,另一只手落到腰间的佩剑上。

尤桐放弃继续惺惺作态,极速冲向空地上的二人。叶烛提起佩剑,直直地戳向前方,剑依然在剑鞘中,剑柄正对着尤桐。尤桐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他的身形停止在剑柄前三尺处,任凭他如何掐动道决,都无法再向前一寸。

况烟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自己明明安稳站着,却好像向前栽倒一般,面前的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况烟闭眼摇头,重新审视周围环境,他这才看清是身前的地面被尤桐扭曲折叠起来。广袤的大地先是被竖起,像一堵无边无际丶高不可攀的巨墙,这面巨墙顷刻间倒塌下来,似合拢的书页一般,欲把处于水平和竖直交界的叶烛压碎。

无声的爆裂出现在况烟眼前,广阔的土地一寸寸碎裂开来,宛如经不住挤压的糖饼,曾经这份糖饼上承载了无数生灵和漫长时间。视线变得模糊,况烟眨了眨眼,自己依旧和叶烛并肩站在府衙的正堂前,好似刚才的一切是海市蜃楼。但是转头看到府衙的院墙断裂成了数截,况烟心中断定适才的凶险不是虚妄。

尤桐收了仙术,静静地驻立了几息,他的袖袍开始鼓胀,无风自动,从袖口中飞出黑压压的数片乌云。乌云本无定形,但是撞到叶烛面前,在无形的墙壁上摊开成一张薄饼。这张薄饼不多时掉到地上,死去的蛊虫在地面堆积出一块黑毯。黑毯已无生机,却还能腐蚀地面,揭露出一个数尺的深坑。以叶烛和尤桐的间隔为分界,尤桐一侧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花草枯萎,墙壁斑驳,到处一片死寂的灰白。

尤桐放声大笑起来:“叶公子好修为,老朽甘拜下风。想必二位是为了君药而来,老朽这就带二位去宗庙。取出君药,拯救苍生。”

况烟皱起眉头,尤桐的厚颜无耻实在让他感到不适。况烟现在起码能识破尤桐僞善的假面,拯救天下苍生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犹如从脓汁中取出病竈。不过况烟没有多言,他毕竟不清楚叶烛的部署,他要做的只是跟紧叶烛。

来到尤家宗庙,尤桐从林立的牌位间捧出了一方木匣。尤桐一个人进的宗庙,出来时多了一人,他身边并行着一个周身黑袍丶遮掩面容的怪客。叶烛看到两人,叹了口气。况烟并未因此紧张,他时常对叶烛察言观色,能读透叶烛潜藏的情绪,这声叹息不是疏漏的哀伤,而是某种厌恶。

“尤家主,既已取出君药,不妨展露出来。”叶烛情绪上的涟漪只有况烟能察觉,叶烛对尤桐的语气只有不带感情的命令。

尤桐不明就里,叶烛如此修为,不可能是傻子,难道看不出他请了帮手,马上要将叶烛斩杀于此吗?叶烛还能这麽若无其事,尤桐久违地生出慌乱。他身居高位多年,苗疆地界,生杀予夺,皆出于他口,已经很久没有失算的心惊了。

最终尤桐遵从了叶烛的命令,他身边的黑袍人没有动手的势头,于是他只能继续试探叶烛还有什麽手段。打开木匣,里面是漆黑的一颗珠子。

况烟在心中默念,这就是天地根?骤然间,黑珠腾空而起,裂成均匀的两瓣。两块平整的半球保持向上飞跃,升到天空的高处。天空上厚重的云层开始朝此处积攒,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像汇聚雪堆一般聚拢云层。

不出片刻,云层攒成了一条细长的麻绳。这条麻绳自发变得粗壮,渐渐长出四肢,分成数段。为首的那段聚成头骨的样子,四肢末端分出五爪,尾部散发出鬃毛一样的尾羽。两片漆黑的半珠适时飞入了空空的眼眶内,半珠镶嵌进眼眶的刹那,漆黑如同墨汁洒入水中一般,迅速染黑了整条蛟龙。

震慑的吼叫随之传来,蛟龙眼眶里有了实在的眼珠,整条龙身立刻脱离了天空的密云,独立地在天地间大幅扇摆,搅动起紊乱的气流扑向地面,况烟身边刮起了呼啸的狂风,残馀的云片呈现漩涡的形状,围绕着黑蛟龙旋转起来。况烟不敢相信这就是君药,这条蛟龙近乎邪祟的气息,让他难以将其与天地根对应起来。

尤桐目眦尽裂,他如岩浆般的目光浇淋着身侧的黑袍人,他厉声吼道:“烛照!你竟然如此骗我!”黑袍人发出肆无忌惮的狞笑,黢黑的身影开始闪烁,每次闪烁之後,身影变得更淡。

“烛照!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尤桐一拳擂在胸口,喷出大片鲜血,鲜血在空中凝结成一把飞镰。尤桐祭出飞镰,手持锁链,斫向黑袍人的身影。如同刈麦一般,镰刀飞掠过黑袍人的脖子,将人头割落在地。兜帽裹住人头滚了几圈,消失不见,黑袍人的头颅连着衣服重新长了出来。

黑袍人的笑声愈发刺耳,尤桐刚要继续斗法,一抹无匹的剑芒从他的面前扫过。

叶烛的剑已然出鞘,隔空斩向黑袍人。几息之後,传来了山崩地裂的声音,苗峒双峰的其中一座,被剑芒的馀波削去大半,山石破碎化为齑粉。况烟和尤桐都感受到地面震颤,再望向黑袍人时,他的轮廓出现了错位,仿佛被地震剪断的墙壁。

黑袍人飘忽的身影终于显出沉甸,他的兜帽被风吹下,露出半截脖子,脖子上空荡荡。他的双臂断成了四截,胸膛和腹腔之间被利落地切断,斜斜的切面往外渗出血珠,整个上身逐渐向下滑落。黑袍人用不存在的眼睛怔怔地望向叶烛。

叶烛将剑横在身前,似要再挥一剑。黑袍人不再滞留,上半身化作灰烟消散了,被斩断的下半身像半扇猪肉一样血淋淋地摊在地上。

与黑袍人交战的同时,黑蛟龙的形体愈发凝实,麻绳一般的身躯粗壮成了几人合抱的巨木,巨木上还长出了致密的鳞片,每一片龙鳞锋利似刀,巨大如磐,成千上万的鳞片披在黑蛟龙的身上,鳞片间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真的是治愈灾厄的君药吗?”况烟向叶烛求证自己的疑惑。

“傻孩子,这不是君药,这是灾厄根源。”尤桐边说边自嘲地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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