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佬”到好似可以随时被拉进一部电影的女人,暴雨天,坐在这间出租屋小小的沙发上,一双长腿蜷得有一丝丝委屈,低声说:“我又不会勉强你给我机会。”
她在示弱。
闻染很难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之後许汐言便再无话了。雨丝在玻璃窗上打得密集,马克杯中的白茶渐渐晾到了适口的温度。许汐言缓缓小口的啜饮着,好像她大费周章的安排,暴雨天前来,真只是为了坐在这里喝一杯茶。
一杯双十一直播间买的丶品质一点也不好的茶。
慢慢喝完,许汐言放下马克杯,站起:“那,我先走了。”
闻染的茶还没喝完,捧着马克杯,听窗外的雨声淅沥。
天都在帮她留客。一句“雨这麽大,不如你等雨小了再走”便可解了许汐言的心结。
可不知怎的,她说不出口。
这还是因为,昨晚许汐言的一番话,让她太过震撼了。
在这之前,即便她和许汐言签了两年“情人”的合约,但其实她从未真正想过,跟许汐言有任何恋爱的可能。
可许汐言一番话剖白了自己的弱势,陡然把两人摆到了平起平坐的地位。
“开啓一段真正的恋爱关系”这件事,变得可见而可感。
突然被塞进闻染脑子里,闻染不能说自己想清楚了,也不能说自己做好了准备。
因闻染没开口,许汐言走往玄关的脚步没了停下的理由,换了鞋,离开了闻染家。
是,许汐言从昨晚开始,就已说得太多太多了,多得甚至不像那样骄傲的许汐言自己。
今日一杯茶以外,她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麽了。
之後,许汐言没再打扰闻染。
一周後,陶曼思约闻染喝酒。
闻染一猜就是因着张哲文的事。果然,这次她们约在一个喝啤酒的清吧,几杯啤酒下肚後,陶曼思问闻染:“你说,我要不要跟张哲文表白?”
闻染立刻答她:“不要。”
“为什麽?”
“你跟他相处,暗暗表露自己的意思就行了。如果他也对你有意思,会主动对你表白的。”
“是吗?”
闻染劝老友:“如果你主动表白,他拒绝了,你会很受伤的。”
不止一颗心受伤,还有尊严。
陶曼思又喝一口啤酒,推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笑道:“受伤,那又怎麽样呢?”
闻染一怔。
从一周多前开始,她接连所受的震撼太多了。
从许汐言那句“雨天的路,是不好走的”,到陶曼思这句“受伤,那又怎麽样呢?”
她劝陶曼思不要表白,是因着自己的理念,自己的经验。
大抵正像《白玫瑰》里最经典的那一句歌词:「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
她太习惯把自己摆在一个需要自保的弱势者地位。
她对许汐言,试探丶徘徊丶口是心非丶故作淡然。
唯独没有一刻真正想过,去用真实的心意去跟许汐言过招。
如若她们的感情是个战场,她站在城墙上远眺,许汐言是独自站在围场内丶甚至找不到对手的人。
人怀揣心事的时候,果然容易喝多。这话说的不是闻染,而是陶曼思。
她俩胆子都不大,觉得宿醉难受,以前很少有喝多的时候。这次难得在外面喝酒,陶曼思却醉了。
陶曼思也是一个人住的,闻染不放心送她回去,便打车把她带回自己家。
一路问她:“想不想吐?”
陶曼思摇头。
下了车,闻染一路扶着她往楼栋里走。她的金丝边眼镜戴得摇摇晃晃,闻染生怕她掉了,便先替她摘下收回自己口袋。
她口齿不清的问闻染:“染染,染染,你这麽多年来,一直有个那麽喜欢的人。你就从没有一次想过,要跟她表白麽?”
“就算你们全无指望,你怎麽这麽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