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门口的闻染,微一怔。
只是闻染抱着胸前的琴谱,冲她们微一点头。
闻染这种存在感很弱的学生,跟白姝和学校里的一切风云人物都算不上熟。于是也没打招呼,白姝她们走了。
闻染倚着圆柱,在门廊的围栏长椅上坐下。
月亮出来了。
闻染在心里打拍子,听着许汐言在琴房里一遍一遍的弹那一小节。
她听不出任何问题。
她只是认真的坐在这里,带着一颗许汐言认为这一节有问题的心,一遍一遍的听。
秋天的月亮,是很耐心的月亮。
坐在秋天的月亮下的人,是很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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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汐言不掩饰自己的狂躁。
在弹了第不知多少遍後,她用力一砸琴键。
接受不了。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钢琴曲有任何瑕疵。那会像掉在打散蛋液里的蛋壳一样让她抓狂。
可现在无论她怎样搅动蛋液,她挑不出那蛋壳。
她揉乱的长发垂在肩头,没什麽好意的一擡头,看琴房门口倏然出现的纤细身影,挡住了半边秋日散落的月华。
许汐言愣了下。
没想到是闻染。
闻染一向看见她就跑,这时却抱着琴谱主动向她走来。
少女安静的神情也像秋日月光,许汐言烦躁的一颗心忽然静了下,像最难熬的夏日午後咽下一杯冰爽的葡萄汁。
闻染规规整整把琴谱放在一旁的桌上,很沉静的说:“许汐言,你可不可以站起来一下。”
少女身上有淡淡的丁香味,和痛经那天包裹过她的浅蓝被罩如出一辙,把本有些阴沉的暗夜染成一片蓝紫。
闻染的面容很沉静,语调很沉静,连香气也很沉静。
许汐言这人的性子谁都不服,她妈情绪失调,偶尔她拗,她妈顺手操起贵得要死的古董瓷器砸向她身边的墙,她淡漠站着,眉都不曾蹙一下,更别提服软听她妈的话。
搬来海城後,外公外婆让她在家受戒,她便一个人拿比赛奖金租房。
可这时闻染说:“许汐言,你可不可以站起来一下。”
语调很轻也很柔,许汐言莫名就听了她的话,站起来。
闻染又说:“许汐言,你可不可以站开一点。”
许汐言又往後退了两步。
闻染绕过她身边,走到她方才坐过的琴凳上,落座。
肩膀微妙的紧了一下,因为琴凳的皮面上还有她方才坐了许久的微温,此时沾到闻染的身体上。
还有她的香,一种很复合的丶略有些霸道的香。
闻染大约是微妙嗅了一下的,许汐言从她的背影看出来了。
然後放松了肩,擡起手,伸出只一根手指。
在一个白键上轻轻摁了下。
嘣。
用更重的摁了下。
嘣!
接着又转轻,再摁。
嘣。
许汐言站在离她三两步远的地方,望着她背影,月光从靠走廊那边的窗口洒进来,铺洒在她的半边肩膀。
似她方才弹过的旋律,《雪之梦》。少女指尖轻触白键,肩头的雪簌簌而落。
许汐言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放轻。
闻染的声音一如方才沉静:“许汐言。”
“不是你的手出了问题。”
“是这个白键的音准,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