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音乐界的“哈佛”吧。
在其他艺术生把央音视作不可逾越的天堑时,许汐言可以轻轻松松说一句:“她们一直跟我有联系,只是在等我攒够简历。”
“哦。”
闻染忽然舌头打结。
许汐言甚至连一句“祝你成功”都不需要她说,许汐言一定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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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离别”计数,某种意义上是件好事。
总会让人胆子大那麽一点,心里的底气是:反正她过不了多久之後都要走了嘛。
闻染还是每隔一天去琴房练琴,许汐言现在偶尔也会来琴房了,因为白姝艺考需要一段舞蹈选段,许汐言便来为她伴奏。
反正对许汐言这样的水准来说,不用刻意练习什麽曲子也无妨,只要保持手感就好。
闻染没什麽所谓,反正许汐言跟她用的琴房不是同一间。
只是像她课间拉着陶曼思去上厕所会路过五班教室。
她也一次又一次抱着琴谱,路过琴房最排头的那一间。
许汐言弹的是一首甚至烂大街的曲子,《雪之梦》,每每去假装高雅的连锁式西餐厅都能听到。
按理说耳朵都该起了茧子。
可天才的意义是什麽呢。
她只需要52个白键和36个黑键就足以为你造梦。
你抱着琴谱站在仿古暗棕色圆木支撑的琴房走廊,阳光在脚边划下停滞不前的休止符,秋天的风把人的睫毛尖染出浅浅一点金,枯叶飘荡荡的落在白色帆布鞋旁。
可你眼前又是瑞士山脉间皑皑的雪,小溪半凝着霜雪潺潺流过你脚边,漫过你脚背,再一路往上漫延,直到你耳垂都起了鸡皮疙瘩般的痕痒。
这天闻染听到许汐言的声音在琴房里面说:“不对。”
白姝的声音:“哪里不对了?”
“我的手感,今天不对。”
许汐言把那个小节弹了一遍,又弹了一遍。
“对的呀。”白姝的声音疑惑:“弹得和每天一样好,哪里不对了?”
琴房里还有另两个观摩许汐言的钢琴艺术生。
白姝问:“有问题麽?”
“没有啊。”
“棒极了。”
“汐言?”
许汐言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那是闻染第一次意识到,许汐言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人,也是一个无比脆弱的人。过高的天赋让她对自己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并且她只能倚靠自己,因为别人都捕捉不到她的错处。
许汐言弹了一遍。
又弹了一遍。
那也是闻染第一次听到,许汐言指尖的旋律里多了一丝焦虑。
闻染抱着琴谱站在门廊的一片暗影里,垂着眸子细细的听。
可她也没听出任何错处。
要是她能弹出这样的水平,她和柏女士做梦都会笑醒。
琴房里陷入一片沉默,许汐言的状态让白姝和其他两人都不怎麽敢说话。
许汐言弹了一遍。
又弹了一遍。
直到白姝尝试着开口:“汐言……”
许汐言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距离感:“要不你们先出去吧。”
她可以做其他很多很多的事,但钢琴是她人生的核。解决不了钢琴上的问题,她做不了其他任何事。
许汐言又弹了一遍。
再一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闻染在门口站得腿有点酸。
一直到晚自习的铃声打响,白姝和其他两个同学从琴房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