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舱门的玻璃窗,白朱年轻了至少二十年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贯穿面部的疤痕已经消失,连眼球都好好地待在原位。
“这是……你们做了他的仿生义体?难道他也做了意识数据化?”白牧之心里有一丝希冀。
阿切尔摇头:“不,这的确是白朱自己的身体。”
他将一封手信交给白牧之,上面有涅伊特的落款。
“我一直觉得,涅伊特将军与高等文明有过交集。她曾给过我一枚银茧项链,说在关键时可能会保住我的性命。我在此次出征前将它交给白朱。
“听闻白朱牺牲,我始终觉得不真实,直到一只蝴蝶出现在我眼前,送来了他的身体。”
还是年轻版。
“于是我推测这种蝴蝶的效果可能是改变时间,比如个体的时间。”
白牧之恍然。
曲瓦和他坦白时说:前世死亡後,自己精神体游荡在虚空中,一位来自高维文明的旅人被他的思维弦振动所吸引,赠予他一只暗物质蝴蝶的茧。
这只蝴蝶可以引导他的精神体进入高维时空,也可以使自己回到没有生病的全盛状态,甚至可以与其他的超维弦节点産生共鸣,起到逆转时空的作用。
但他放弃了,他认为即使回到年轻时,基因病也有可能会卷土重来,不如默默守在白牧之身边。
“这也许就是奇迹吧。”
他心中涨满莫名的情绪,只觉得有种炙热火焰充斥在胸膛中,让他现在就想冲回去拥抱住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距离米吉多星之战已经过去半年。
河洛城郊,某座典雅别墅的後院温泉中,雾气与热气升腾交织,水声中混杂着某些奇异的声响,高高低低的频率如同一波又一波拍打着浴池边缘石砖的水浪,满溢与空虚交错相连。
等动静彻底平息後,白牧之披上浴袍,半躺在池边榻上,浑身散发出慵懒餍足的气息,一道道红痕从耳後锁骨蔓延至衣襟深处。
他的光脑接连收到讯息,打开一看,是布加尔一口气发的十几张照片。
布加尔在一颗名为乌塔的星球上旅行,而他的身後是巨大的零重力三维球颁奖赛场,获胜队伍成员的立体影像呈现在半空中,其中一人一头红发扎在脑後,笑容灿烂,蓝色眼眸中充斥着胜利的喜悦。
[白老师赢了!星盟冠军!他帅爆了!!!]
也许是白牧之看照片的时间有点长,曲瓦坐在他身边轻咳一声:“布加尔?你们经常聊天?”
“不算频繁,也就白朱去参加集训後联络得多了些。”
曲瓦声音低沉,带着意味不明的凉意:“也是,年轻丶帅气丶家世显赫,如今也算有了共同话题,多聊几句很正常。”
白牧之莫名觉得腰有些疼。
他思绪一转,开始习惯性转移话题:
“上辈子你死後我收到过一封邮件。”
曲瓦想起这件事,略显尴尬地闭上眼,又想知道後续:“那个密钥游戏,你解出来了吗?”
“没有,还没来得及解,光脑就坏了。”在印晓灯遇刺,他被塞缪尔等人追杀时,他的光脑已经不知所踪。後来整日疲于奔命,也想不起来这件事。
阴差阳错,让他没能在当时知晓曲瓦的感情。
白牧之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环戒,眼神看向天空,乔木的树冠组成一顶顶圆绿伞,阳光从伞间缝隙漏下来,像极了半透明的金箔。
“我记得星际大迁徙之後,人类文明所在星系的恒星从此都被民间称作太阳。”曲瓦思维发散得很远。
白牧之目光看向他:“对,我们这颗恒星已经是第52号太阳了。”
恒星是生命的源头,而太阳是人类的源头。
“人不能没有太阳,就像我不能没有你,牧哥。”他凝视着白牧之的眼睛,声音轻缓,像低沉的吟唱。
他伸出手,轻轻与白牧之十指相扣,戒指轻缓地蹭着两人的皮肤。
戒指内侧曾被他用纳米激光刀镌刻下一行小字,那是他上辈子未曾说出口的心意:
我爱你,直到宇宙热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