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类人瞿期都遇到过,他讨厌那样的眼神。
他没想过应知寒的表现属于哪一类,但这句话问出口时,他忽然意识到对方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类。
送药那次,药盒上明晃晃写着主治功能,但应知寒只是单纯把药递过来,便再没开口。
而今天去医院,对方也没问为什麽是心理科,以及为什麽会确诊。
或许是像最开始他说的那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解释”,又或是单纯不感兴趣。
无论是哪一种,在已知答案的情况下,他此刻都可以不再开口,可偏偏又问出来了。既不过分关心,也不刻意回避。
瞿期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不仅仅因为无从说起,还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反感他问这个问题。
可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他沉默了很久,才扯了一下嘴角,语气轻巧地说:“放心吧,还没到那种程度,不至于要自残。”
车来之後,他带着猫钻进车里,应知寒坐到了副驾。
对于流浪猫绝育,宠物医院有一套很完善的处理流程,瞿期只需要签字缴费就行。
等到那两个作恶多端的小铃铛终于摘下来,已经下午过半。
离开之前,医院说刚好有个姑娘在找领养,小满大概会被她带走。
真到这种时候,瞿期反倒有点依依不舍,他说:“那个,我能提个要求麽?”
医生点点头:“你说。”
瞿期顿了顿,说:“能让那个姑娘别给它改名字吗?就叫小满。”
*
出了宠物医院的门,瞿期叹了口气,但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在叹什麽。
他一步三回头,就听应知寒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麽?”
瞿期直觉他没憋好话,但还是问:“像什麽?”
“卖孩子的。”应知寒说。
瞿期“呵”了一声,脱口而出:“那更像是你的孩子。”
应知寒:“?”
“不是……我的意思是,刚刚那些钱用的都是你付的房租,所以这麽说起来更像是你的孩子。”瞿期比划了一下,有点放弃挣扎地问,“你懂我意思吧?”
应知寒服了他的脑回路,没好气说:“你闭嘴吧。”
整整一天都在两个医院之间折腾,坐上回家的公交时,瞿期又短暂地靠着窗睡着了一会儿,还是应知寒叫他,他才意识到到站了。
这个点还不算太晚,天也只是有一丁点要黑的趋势。走到院门口时,旁边那家人的院子外传来欢笑声。
一个小姑娘在跟自己的爷爷玩闹,看到他之後立马就往这边跑,手里还捏着一只大耳兔气球。
“瞿期哥哥!”小姑娘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左腿,仰起脸磕磕巴巴地问,“你出去玩了吗?”
瞿期拨弄了一下飘在面前的气球,说:“对哦,跟一只小猫一起玩了一天。”
两三岁的小孩子对此很容易信以为真,她垮脸说:“我在家里学习了一整天!”
“那你好厉害,”瞿期一指身後的人,睁着眼就开始胡说,“这个哥哥都做不到学习一整天呢。”
小姑娘这才看到身後还有个人,毫不怕生地走过去,又一把抱住应知寒的腿,问道:“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呀,你是瞿期哥哥的朋友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还不完全清晰,“瞿期”听起来像“曲奇”。
应知寒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显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景。
然而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还站在一旁,不嫌事大地面带笑意看着他。
“我……”应知寒罕见地打了个磕巴,作为年纪第一,此刻反倒回答不上来如此简单的问题。
他脑内挣扎了几秒,最後选择擡起眼,面无表情地看了瞿期一眼。
瞿期彻底被这个表情逗乐了,朝小姑娘勾了勾手:“好了好了小樱桃,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个哥哥叫什麽。”
小姑娘撒开手,走到他面前。
“我教你哦,你叫他……”瞿期清澈的双眼滴溜一转,指着应知寒,一字一顿道,“小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