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根稻草
“祝女士,您可以进来了。”
警署探望室走廊,祝珏当即从座椅上站起身。跟随着警员的指引,她们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
透过玻璃窗往里望,裴叙正笔挺地坐在被玻璃幕墙分隔的桌子一侧。他的脸上仍是一幅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此时不是身处监室,而是仍在集团大厦顶楼的办公室,等待着下属前来向他请示工作。只有眼底青黑和泛着胡茬的下巴,隐隐透露出他这些天来的落魄和萎靡。
祝珏推门进去的一瞬间,裴叙当即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看起来迫不及待。祝珏在他对面坐定,也拿起话筒,不等她开口,便听得话筒里传来裴叙埋怨的声音:
“你怎麽现在才来?接到消息後,就应该立即联系我商量对策才是。”
祝珏牵动了一下唇角,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抱歉。我也被事情缠住了,脱不开身,武氏又看管得严,这才找到机会。”
裴叙面色一滞,似是没料到面前人会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噢,原来是武氏从中作梗。我一直等不到你联系我,情急之下才说了那些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现在过来也不算晚。关于我目前面临的指控……”
“裴叙。”
祝珏定定地看向他,忍不住出言打断,“你目前面临的最大的危机,不是帮助非法洗钱罪的指控,而是沈慕照即将对你提起的继承权诉讼。”
裴叙怔住了。他的眼中闪过逃避之色,仿佛在制止祝珏不要说出那个他这些天一直在拼命否认的事实。然而祝珏还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了出来:
“你所有的裴氏集团股份,很快就要成为她的了。”
“不可能!”
裴叙倏地站起身,瞬间丢掉了所有僞装的体面,暴跳如雷道。
“我明里暗里,提防监视了她十几年,都没有找到任何妈妈留给她遗産的迹象,怎麽可能在我被拘禁的几天里,她就忽然有继承权了?这绝对不可能!祝珏我告诉你,你不要被外头的言论迷惑了,那都是沈慕照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他的脸扭曲着,挤出一个如哭似笑的表情,“她怎麽可能拥有裴氏的股份?裴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我!只有我!”
“你再怎麽否认,也无法改变板上钉钉的事实”,祝珏冷眼看着渐渐失控的裴叙,沉声道,“沈慕照从她母亲留给她的书里找到了遗嘱视频,还有当年公证的律师站出来作证。人证物证俱在,她拿回你所有的裴氏集团股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裴叙眼中浮现出猩红之色。他猛烈地大喘了几口气,眼睛恶狠狠地盯向祝珏,怒道:
“你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屁话的?别忘了,咱们现在还在一条船上!我的股份被沈慕照抢走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当初可是你我一起联手,将她赶出了竞选团队,一旦她执掌了裴氏,你觉得她是会不计前嫌地继续赞助你,还是动用全部的势力疯狂打压你……”
祝珏忽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出现得实在太过诡异,裴叙不得不被迫中断话头,眉头紧皱地看向她。
“你笑什麽?”
“有一句话,我藏在心底很久了。”
祝珏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这笑容令裴叙不由心下一惊。
“现在,终于是时候说出来了。裴叙……”
她顿了顿,随後清晰无比地道。
“你个虚僞的混账畜牲。”
“我骟你爹。”
裴叙睁大了眼,嘴唇微微颤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见了什麽。
“你以为,你能凭借着自己那点玩弄权术的小聪明,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祝珏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俯视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事实上,你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我和慕照,从来都没有切断过联系。那日将她赶出竞选团队,是我们联合起来在你面前演的一出戏。”
此言一出,裴叙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雪白。
祝珏感觉到,心上的一角正渐渐松动。那些压抑许久的感情丶思想,随着言语的吐露,像决堤的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仿佛要荡涤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