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雅次小姐吗?”伊地知透过後视镜看了一眼五条悟,见他没有反驳便开始回想这位存在感不强但很多人都知道的前辈。
“我和雅次小姐的交流不是很多,她好像总是很忙,很多次我们只是鞠躬,还没擡起头就听见她远行的脚步。”
“那个时候,”伊地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都觉得她很没礼貌,一点都不尊重人。”
“後来听说她是外国人,虽然从小在日本长大,但似乎一直没接受日本的文化,而且我们发现她并不在乎我们因不满而産生的无礼,所以那之後,雅次小姐变成了我们相处起来最轻松的前辈……”
“不过……”伊地知收起了笑容,面上有些为难:“雅次小姐去京都之後变得很冷漠,虽然依旧不在意那些规矩,但和她相处起来也变得有压力。”
伊地知拐了弯,从宽敞的大路驶进乡间的小路,车子变得颠簸,伊地知说得话也断断续续的:“她好像有点嫌弃我们脑子转得太慢,不能很快地理解到她在说什麽。”
“说实话,雅次小姐说话起了个头打量了一下我们的神情,见我们不明白之後又不耐烦地说算了,这种情况真的还蛮让我们受伤。”
“所以在你们眼中,她是个冷漠的人?”五条悟打断问道。
“也不是这个意思,”伊地知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麽描述:“雅次小姐很好,虽然有时会让我们难堪,但有些时候她会很好地照顾我们,特别是我们一个人面对御三家时,她会和我们打趣,缓解我们的局促……”
“所以她知道她在给你们难堪吧?”五条悟笑笑:“她知道你们很难堪,但视若无睹,偶尔还会给你们一些甜枣,真恶劣呢……”
伊地知沉默了几秒钟,犹豫道:“应该是我们恶劣才对吧……明明是我们没跟上她的思维耽误了她的进度,事情过之後想想给我们难堪也理所应当。而且她和五条先生不一样,她还会帮我们化解尴尬……”
“哦?”
前排的伊地知:“……”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五条悟看着窗外越来越乡下的景色,朝一直安静的伊地知问道:“如果让伊地知你去拯救世界,你是不是会吓得连夜逃出地球?”
伊地知:“……也不会吧……害怕肯定是有的,但是应该还是会加油吧……”
“说得好,”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脚尖踢了踢驾驶位的椅背:“明天开始你帮我去处理任务,我要休假。”
伊地知:“……”
到了目的地,五条悟才发现和想象中的不同。王雅次的墓地是一个小山丘,车子停在山脚下,五条悟擡起头就能看见山丘顶上站着的一群人。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远远的,五条悟看不清神情。
没有路,只有一些脚踩过的痕迹,五条悟和伊地知沿着这个新造出来的路前行,走到山坡顶上看着穿着丧服聚在一起的衆人。
“为什麽选在这里?”五条悟望了望周遭的环境,在夏油杰身边站定问道:“那家夥不是最怕蛇和蚯蚓这种东西了麽?”
五条悟踢了踢小腿深的杂草,好奇道:“是她自己选的还是她父母选的?”
夏油杰擡头看向整片山坡。山坡上没什麽树,只零星几颗随意地分布着,山脚处稍微多一些像是整片山坡的围栏。山坡上几乎全是齐膝的杂草,各式各样的都有,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紫的白的花。很像吉卜力工作室制作的电影,但比电影里的画面凌乱了很多。
如果说吉卜力的电影给人世外桃源般的青葱惬意,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闲置土地无法离开此地的自娱自乐。
“她的骨灰盒是特殊材质制作的,抗腐蚀抗虫害,铃木还准备一层水泥制成的盒子,只要不是地球爆炸,她应该不会接触到你说的那些了。”
“至于是谁选的,据我所知是铃木和她家人一起选的,与幸吉也参与了。”
“这样啊……”五条悟转过身看向面上带着得体妆容的王雅次母亲,又看了看很平静的津美纪,轻声道:“还真是快呢。”
“硝子还是不来吗?”夏油杰看向五条悟的侧脸好奇道。
“我把定位发给她了,大概再过个几天她就过来了吧。”
“还真是搞不懂啊,”五条悟看着墓碑上那句‘生于27,死于28’,相当无奈地感慨道:“这家夥肯定还有事瞒着我们没说。”
夏油杰:“嗯。”
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仪式。掩埋好骨灰盒後,五条悟看着墓碑上的文字发笑:“她不会跑出来打我们吧?”
夏油杰耍赖皮似地笑笑:“那她来好了。”
五条悟低低笑了两声,转过身看向王雅次看向的风景。入目全是绿茵,几乎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一阵风吹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大片大片的杂草也被吹弯了腰。
“是她喜欢的天气呢。”
五条悟轻声道:“吹着风,但绝对不会下雨的天气。”
夏油杰低低“嗯”了一声附和。
在山顶上又吹了一会儿风,五条悟迈开步子朝山下走去,头也不擡地对夏油杰说道:“走了。”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跟在五条悟的身後朝山下走去。
人走得差不多之後,纪岚回过头去看王雅次墓碑上的照片。墓碑上她浅浅地笑着,双目里满是似水的柔情。
她的脑海里是想着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又是在什麽时候拍下这张照片?总归不是08年,那个时候她还是长头发,这张照片和遗嘱视频里的状态差很多,明显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而且……墓碑上的照片更像一个历经岁月的迟暮之人。
墓碑的冰冷通过纪岚掌心传来四肢,触摸同样的人,但触感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