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蟹腿还吃么?”楚羽擦擦手上流下的油,盯着秋南亭桌上还剩得老多的菜。
秋南亭想着之后还有个小宴,便没碰多少酒菜,只垫了个肚子,但是这西南王是个饿不得的,便把几个没动的菜都端去了他的桌案上。
“你真不吃?”楚羽往他碗里挑了些珍稀菜品,要不是过年,这种御膳不是每个大臣都能吃到的。
不过对于秋南亭来说,无非是番茄、菠菜等外来的,还未来得及推广的菜,他在现代经常吃,还是让给没怎么吃过的楚羽比较好。
“王爷吃吧,一会儿还有家宴,我怕晚些吃不下了。”
楚羽不跟他客气,把他碗里的也给夹走了。
宫宴开始得早,天刚黑个透,酒壶就空得差不多了,微醺的大臣们行完礼,陆陆续续离了宫,热闹的大殿很快便安静下来。
除却宫人之外,便只剩下皇帝、首辅与西南王三人。
三人的小家宴自然是不会再在大殿上用残羹冷炙,便要摆驾去皇帝寝殿中去。
秋南亭走在路上特意问兰公公,没有给皇帝备酒吧。
兰公公恭敬回答:“下人们都紧着陛下龙体,可不会给陛下用酒。”
“嗯,今夜或许会下雪,可以上些暖身子的药酒,给陛下少喝些。”
“是,那您和王爷可要用什么其他酒?”
“王爷,您要喝些什么?”
“我?”楚羽刚在大殿上随口喝了点,没尝出什么味来,“有什么烈酒,少上来点儿,你们那些清酒不够我暖和的。”
“嗯,便按王爷说的上,我与陛下喝一样的,酒菜都不必上太多了。”
兰公公领命让下人赶紧去御膳房了。
念着宫宴时吃了些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宫,三人便没吃多少,随着喝酒说了些闲话,这就收拾着为出宫做准备去了。
对皇帝来说,今晚最大的重头戏就是出宫去看花灯会。
毕竟皇帝在深宫生活十年,还确实没去过市井。
“一会儿王爷务必紧跟着陛下,不敢出一点儿差池。兰公公和小春子就不出去了,我带两个侍从赶马车。陛下,你若是能多喊些暗卫,就尽量把周围都看着吧。”
秋南亭一番安排,各人都点头答应。
无论首辅与皇帝是什么关系,为了国家稳定,必不能让皇帝在宫外遇险的。
给皇帝裹上厚厚的大氅,精简的小队伍便悄悄从侧宫门出了去,一路上,从只有马蹄和车轮哒哒咔咔的声音,到充斥着人声熙攘。
在十岁的除夕夜,热闹的市井景象第一次出现在了李辰轩的眼中。街头巷尾灯火通明,高高低低的楼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将黑夜点缀得五彩斑斓。
李辰轩坐在马车中,从帘子里往外看,面上还有装出沉稳的模样,可眉梢却忍不住地往上挑。
宫中的红色与金色,对他来说与黑白无异,但外面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许多百姓吃完年夜饭,便有携家带口出来散步的。他的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相互道贺着新年。街边的小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摊主们热情地叫卖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陛下,前面人多,虽路不窄,但还是下了马车好看些,咱们下来看吧。”
因着楚羽和秋南亭在大街上露过不少面,便用厚厚的狐绒和兔毛围巾遮去了半张脸,也没穿过于华贵的衣裳,扶着披着灰色大氅的小皇帝下了马车。
皇帝也裹了围巾,只没将脸裹严实,披着厚毛并不太冷。
他呵着气,不住地抬头往左右的楼上看。
“京城的房子修得挺好的。”
秋南亭与楚羽相视一笑,不由得觉得有种小孩儿装大人的可爱。
“陛,咳,少爷,这条路有许多摊贩,卖什么有趣玩意儿的都有,因着没有宵禁,咱们得以都看看,然后再走到底,有条小河,听说许多百姓都会在那儿放花灯。”
李辰轩奇怪地看向秋南亭,“老师怎么知道这些?”
“带少爷出来,自然要先打探清楚。”秋南亭拉住他的一只手,在灯光下的眼神尤为温暖,“人太多,别走散了。”
李辰轩还没来得及关注这只手,另一只手也被楚羽拉住了。
“走咱们赶紧去那个摊看看,好不容易没多少人在那儿了,快快!”
楚羽扯着两人呼啦啦往前走,秋南亭跟上脚步,把手拉紧了些。
被西南王惦记的摊子正是一个玩具摊,铺着粗布的木头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启蒙益智玩具,诸如九连环七巧板,种类繁多,最适合楚羽打包些回去给家里小孩儿。
“哟这位爷,先给您全家拜个吉祥年,可是要给贵公子挑个玩具。”这摊贩是个会做生意的,看几人虽穿着制式并不华贵,可料子不差,气质更是挡不住的贵气,便不敢怠慢,上前给人一个个介绍。
“哦对了,旁边这家摊子也是咱们一家的,卖些首饰,虽不是什么富贵式样,但都是我夫人手制的,胜在清丽,肯定很衬贵妇人的气质。”
楚羽挠挠脑袋,“我,我还没夫人呢。”
李辰轩抬头看向比楚羽矮一个头的秋南亭,这人只露出的半张脸正看得清圆圆亮亮的双眼,发冠也梳得是少年模样,没什么首饰,一时间竟真有些雌雄莫辨。
摊贩愣了又愣。
“那,那这不是夫人,这公子”
楚羽这才反应过来摊贩误会了什么,忍不住朗声大笑,“这俩都是我弟弟!”
秋南亭无奈开口,“让您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