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姑娘,你举荐的人,出了事可要你清雅门担着。”
“月白不敢,清雅门乃是陛下左膀右臂,月白怎能耽误陛下的事?此番如若出事还请陛下罚我一人,月白愿一力承担。”
“你一人?就算是加上钱氏女,你二人又如何担得起两国关系?”
“月白的确贱命一条。”她虽跪着,唇角却勾起弧度。
干净利落的面容因那双黑冷的眼睛而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
她膝边衣料平整,一如御书房外平静的湖面。
“但陛下既要主和,眼下亦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楚帝微微眯眼,正要说什麽,就听徐承通传,钱玉儿到了。
虽已出嫁两年,但钱玉儿实际比相月白还要小两岁,如今只有十八。
少女第一次进宫面圣,却不见慌乱,她镇定自如地行了礼,举手投足都严丝合缝地贴合礼节。
楚帝打量了一番,平声道,“听小相姑娘说,你颇有些才能?你父乃鸿胪寺官员?”
钱玉儿垂首答道:“妾身不敢当,只是自小随家父出入鸿胪寺,耳濡目染罢了。家父钱茳,去年已从鸿胪寺致仕。”
“钱茳朕倒是有所耳闻。”楚帝说,“老来得女宝贝极了,孩子小时候体弱,他就亲自带在身边好几年。原来钱茳那掌上明珠就是说你。”
钱玉儿闻言也露出清浅笑意:“家父的确自小便宠溺妾身。”
楚帝话音一转,又说:“朕且问你,若有一国,其王储客死异国他乡,你觉得主君会如何对那异国?”
进入正题了。相月白忍不住直身看了看钱玉儿,绷紧了肩背。
钱玉儿不紧不慢道:“主君自然是暴怒,王储平白横死,定是要查清。”
“若王储身亡事出有因呢?并不是异国主君要杀人。你可有办法息事宁人?”
钱玉儿沉吟片刻,“若要平息,恐怕太难,王储不仅是继承人,也是主君的一部分尊严。妾身若是此国主君,想来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但妾身若为异国主君,或许还有机会。”
“说来听听?”
“择一合适的使者,加之重兵压境,护送王储尸首回国。”
“何谓合适的使者?又为何重兵压境?”
“我既要主和,那麽派遣使者和谈是最好的方式。
“而这使者便是重中之重,须得机警,稳重,温和,也须得不卑不亢,精通言辞,使那丧子的主君愿意看一看异国的诚心。
“重兵压境,则是意在护卫我大楚边境百姓,亦为彰显坚守边境的决心。”
御书房内唯有钱玉儿平稳的声音,楚帝原本目色质疑,也渐渐散去。徐承在一旁听着暗暗点头:比那群各有立场的各司官员们说的好多了!
帝师齐崧不知何时也进了御书房,看楚帝神情,应当是他叫来商谈事情的。
齐崧亦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钱玉儿说完。
说过自己的想法後,楚帝肉眼可见的满意了,他擡手示意徐承来扶他。
楚帝起身,绕过桌案走到钱玉儿面前,却是问她身後的齐崧:“先生觉得如何?”
齐崧花白两鬓如屋外草地上的霜,他上前对帝王行过礼,语气温和道:
“老朽自愧不如。若是有钱茳之女在,那虞相先前要求要找的东西,陛下便不必理会了。”
相月白敏锐地擡起头,虞子德提的要求?要求找什麽?
楚帝自始至终都只要她找过一个东西——账本!
原来是虞子德那厮——
相月白的视线在齐崧和楚帝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很快便想通了起承转合。
齐崧曾为帝师,又是当世大儒,隐有天下文人之首的意思,所以在大楚颇受尊敬,连虞子德也会买他的面子。
此次事件帝相必定不合。应当是齐崧劝虞子德暂时停手时,被虞子德提出了合作条件。
而这个条件恰好也暴露了他自己的命门——
他或许知道楚帝必会盯上这个命门,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借着皇帝的手帮自己搜查消息。
毕竟虞子德的想法,实在不能用常人思路去猜测。
而後楚帝就找到了自己,以虞裳来威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