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人虽冷淡,但说话缓和有分寸,因此听起来也不会太难听。但李拂衣还是觉得慎得慌,这小小年纪的男孩子,怎麽就能这麽阴沉可怕。
纪云说完,又添了一句,“你可还有什麽要问的?”
李拂衣飞快摇头,只想快些把这尊大神送走完事。
纪云就点点头,走了。
李拂衣慢慢跟着纪云走到门边,目送他一路走远,确定他不会再折回来这才转身回屋。
李拂衣呆呆坐了片刻。
细腰一扭一转,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算是彻底奄了。
她就不该喝酒,喝酒误事啊。
且不说值不值得,就是这为奴为婢的日子也够她喝一壶了。只是李拂衣也没奄多久,她死都不怕,现在也没什麽好接受不了。
何况她的直属上司,惊才绝艳到只是跟他相识,都让人深感荣幸。
李拂衣撑起身开始归置东西,等到东西大致都收拾妥当了,李拂衣这才坐在梳妆镜前,准备给自己梳个头。梳着梳着她才发现,那原来用来装菱花镜的盒子里只有珠花缎带。
李拂衣就捏着梳子懵了。
妆造老师做头发,缺什麽都不能缺夹子。可现在不仅她缺,这个朝代的女人都跟她一样缺。李拂衣望着镜子里那张眉眼婉转幽幽含愁的美人,垂下了眼。
她不敢看久了,看久了总觉得会害怕。
没有夹子就没有吧。
李拂衣最後也只是把头发绑在了脑後,露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出门去了。
时至晌午,李拂衣沿着游廊走到了底,再踏过铺在池塘边上的青石,袅袅婷婷的纤影转过一簇绿竹,眼看就要穿过月洞门走出眠兰居了。
“去哪儿?”
李拂衣一怔,望了过去。
郑栖站在绿竹前面,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我去後厨取膳食。”
“不用去了。”
李拂衣愣了愣,什麽叫不用去了?这就过饭点了?
郑栖虽然气这女人不识好歹,可他去後厨的时候还是顺手把她的那一份捎带上了。郑栖弯腰把搁在青石上的食盒提起来,抿着唇递了过去,语气不善,“拿着,就当我抽马吓到你的赔礼。”
咦。
李拂衣诧异的看了一眼郑栖,她接过食盒,後知後觉的发现他就是个别扭的半大孩子。她就提着食盒,弯唇朝他笑了笑。
“谢谢你。”
“这个也给你。”
李拂衣低头一看,那是一把玉梳。李拂衣没敢伸手去拿,只是疑惑的望着郑栖。他不会是等在这里,就为了把梳子给她吧。
郑栖被她这一眼看的很不自在,他闪电般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然後把玉梳扣进她手里就迅速抽身而去。
李拂衣就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握着玉梳,沉默的站在沙沙竹声里,好一会儿,她才迎着光慢慢往回走。
李拂衣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前世,她没死,躺在医院里成了植物人。她的病床前站着一个人,柔软的黑发,俊秀雪白的脸,望着她的双眼复杂难辨。
“李纤,你满意了对吧?”
“你楼都跳了,为什麽不干脆的死了?”
李拂衣悚然一惊醒了过来。
那是,梦吗?
她伸手摸了摸脸,摸了一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