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写的是前几日的消息,因着路途的缘故,今日才送到他手中。
上月底,宋妄亲自下旨,任命京兆府柳京尹为豫州刺史。
十一月初七,柳刺史正式上任。
十一月初九,豫州六位郡守拜见新刺史。
然而,等六位郡守从刺史府出来时,便见几位老农冲到门前,跪地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求诸位大人救命。
几位郡守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那几位老农自述乃是颍川郡百姓,全村都以种地为生,原也安居乐业。
却不料今年天气忽然转冷,村里百姓种的粮食,全都冻死了。
本以为各地都是如此,天灾之下,无人幸免,只能坐地等死。
然而却听闻嫁到地方的亲戚说,官府给他们每家每户都发了足以过冬度日的钱粮布匹,还提早让里正告诉他们,今年冷,让大家别种往年的作物,改种一些抗寒的作物。
再问,发现周围几个郡县都得了朝廷的好处,唯独他们那个地方没有。
为着活命,他们全村凑了一笔盘缠,让他们四个人一路上洛阳城,求刺史大人救命。
颍川郡……
衆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到崔嘉禾脸上。
作为颍川郡守,崔嘉禾脸色黑沉,怒斥道:“胡说八道,今年天气是冷了些,但何至于将作物全都冻死。”
那老农哭的惨痛:“大人,您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只要有半点活路,我们也不敢到您跟前闹事啊。”
“大老爷,你如果不相信,自己去地里看看就知道了。”
崔嘉禾又怒道:“本官不需要去看,一听就知你说的是假话。便是那发放过冬的衣食,哪个郡县有这麽多钱?”
“几位郡守都在这里,你可以亲自问问,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他转头看几位同僚,指望他们帮自己作证。
却没想到,他的同僚们都转过头,不去看他。
崔嘉禾一下子愣住,看向庾巍:“什麽意思?”
庾巍咳嗽一声,平淡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崔嘉禾不可思议:“你们哪来的钱。”
庾巍道:“今年赋税改革,库房确实比往年满。”
其实,赋税改革收的钱,肯定不够所有百姓过冬。
因而实际上他们所发的衣食钱粮,仅仅够一家一人果腹,若节省些,二三人能活着。
而且家家户户本就有存粮,勉强算下来,基本上都能够让全家活下来。
再加之换了作物,并未颗粒无收。
对百姓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他们做的不算好。
但崔嘉禾连这些都做不到,才会生出这样的事情。
崔嘉禾无法,只得先命人将这几位老农带回郡守府。
临走前,林汝靖皮笑肉不笑,对他说:“崔郡守,这几位老人家身体不好,您可得小心照顾,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对您名声不利。”
崔嘉禾只得咬牙谢过他的关怀。
後续的处置,信上没写。
估计要等下一封。
沈樱凿开了冰层,见他半天不说话,便抛了鱼鈎,跑到他身边来,问:“怎麽了?”
谢渡将信纸递给她。
沈樱一目十行看完,冷笑一声:“崔嘉禾这个郡守,算是到头了,只是可怜那些百姓。”
谢渡道:“无妨,待崔嘉禾免官,颍川庾氏会在庾巍的劝说下,散布钱粮,救济百姓。”
沈樱恍然:“好谋算。”
如此一来,整个颍川郡都会记庾氏的好处,庾氏出了些钱财,声望却达到了顶峰,昔日荣光,便在眼前。
沈樱凑近了,问:“这件事,有没有你的手笔?”
谢渡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