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冲动,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而误了大局。”
兜头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
钟离月华缓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愤懑压下。
如今之际,而是尽快找到壤驷胤,其他的一切,都可暂且忍耐。
钟离月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壤驷胤最后坠入黄泉时的画面,混乱得一切都好似失控的洪流,眨眼间便将他们冲散。
他摸了摸耳朵,指尖触及之处,逆鳞已然不见。
空荡荡的。
钟离月华原本满心都在担忧壤驷胤的下落,思绪纷乱如麻,可就在这时,他忽地察觉到了一件极为不妙的事。
自醒来那刻起,他便隐隐觉得身体有些异样,此刻凝神感受,竟发觉体内的灵力仿佛陷入了浓稠的泥沼,游走得极为缓慢。
往日那顺畅自如、如潺潺溪流般的灵力运行之感荡然无存。
他心中陡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而后缓缓抬起手掌,屏气凝神,试图在掌心运力。
可随着他的催动,却惊愕地发现,原本雄厚充沛、能随心所欲调用的灵力,此刻竟变得少之又少。
早在踏入这鬼界之时,钟离月华就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了,那时,体内的灵力虽然有些许滞塞之感,就好像清澈的溪流中混入了些许泥沙,不至于阻断水流。
只是,怕自己说了这情况后,壤驷胤会担忧,便没说,
而此刻,灵力竟变得如此微弱,几乎难以调用时,钟离月华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慌涌来。
他赶忙下了床,脚步都带了几分急切,目光急切地看向不远处立着的那一抹铜镜。
走近铜镜,抬眸望去,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刻意隐藏的面容,此刻竟已恢复如初。
钟离月华想起红娘子叮嘱过他们,千万不能沾黄泉水。
那黄泉水,亦被称为无忧水,能将一个人的过往与力量统统抹去,只留下一具躯壳。
庆幸的是,钟离月华憋气,故而并未呛进多少黄泉水。
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与灵力依旧遭受了重创,至于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他也无法知晓。
钟离月华微微垂首,思绪在脑海中飞速地运转。片刻之后,他轻启双唇,声音清冷而平静:“你们刚刚说,鬼主看中了我当他的第三十二位夫人?你们鬼王有很多夫人吗?”
侍女恭敬地微微颔首道:“在您前头的夫人,皆为了鬼主祭身血池了。这于她们而言,是无上荣耀。”
言罢,侍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崇敬与向往,仿佛在她们眼中,为鬼王献身血池是鬼界最为神圣的归宿。
那两名侍女站在一旁,悄悄抬眸打量着钟离月华,心里暗自想着,常人听闻这般为鬼王祭身血池的事儿,怕是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了。
钟离月华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那眼眸中不见丝毫惧意,只是开口问道:“你们鬼主部下有多少人?”
其中一侍女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些许窘迫之色,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回道:“……这我们不知。”
钟离月华脑海中回想起红娘子曾经说过的话,鬼主手下的鬼王能够被取而代之,那鬼主呢?
屋内,一缕缕香气如轻烟般袅袅升腾,正是魂泣彼岸所散发出来的。
在渡过黄泉已至半途时,那船夫同他们讲述起了魂泣彼岸的传说。
那魂泣彼岸啊,非是寻常花草。它生于黄泉尽头,忘川之畔,扎根在无数孤魂残魄的怨念与执念之中。
传说,这魂泣彼岸是由冥界第一缕忧伤所化,见证了生死轮回的无尽沧桑与哀愁。
花开之时,不见叶的扶持,叶生之际,花已凋零,花叶永不相见,恰似这世间最无奈的离别与相思。
其花瓣幽红如血,花蕊之中,传说中藏纳着往昔诸世的记忆,故而能散发出这等令众鬼皆醉的香气,闻者或悲或喜,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诉说不尽的哀怨与凄美。
突然,大殿之门缓缓打开,一只脚率先踏入殿内,那脚上的红鞋鲜艳夺目,正如红娘子所言,在这鬼城之中,唯有鬼主才有资格身着红衣。
此刻那一抹刺目的红,就像一个在幽暗中摇曳的红灯笼。
随着那身着红衣之人缓缓踏入,钟离月华终于看清了传说中的鬼主青尧。
与他心中所预想的狰狞可怖、青面獠牙的模样截然不同,眼前的鬼主身形清瘦,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身姿犹如招魂的鬼火一般,他的脸色青白,却又难掩那精致绝伦的五官,俊美得宛如传说中勾人魂魄的艳鬼,只是那年纪看起来偏小,宽大的衣袍披在他身上,仿佛都有些难以撑起,松松垮垮地挂着,更衬得他身形单薄。
可眼神透着令人胆寒的偏执和邪佞。
钟离月华坐在床边。
青尧向钟离月华的床边,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热切,他缓缓伸出手,意图握住钟离月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