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缇想起来,殷莳小时候被个骗钱的秃驴哄着当了弟子,后来被耽误了婚嫁,在家里读了几年经。
母亲也说过,她熟读经文。
“多伽罗于女子,活气血,也助眠。”
沈缇说。
殷莳问:“你怎么还有这个香?”
沈缇说:“洛娘睡眠不好,我给她合的。
想着或许你也用得上,也给你拿了些过来。”
说完,自己觉得味不对。
又找补:“其实我昨天,给你合了四种香。”
他研究了好几天的香方了,选了四种,昨天在书房里一下午都弄好了。
又想着冯洛仪睡眠不好,正好手里该有的香料都有,便给她也合了助眠的香。
又觉得这个香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就也分了一些给殷莳。
这两件事其实不相干。
或者就算硬说相干,若要分主次,也是殷莳为主。
但他刚才说话说的不巧,听起来好像反过来了似的。
沈缇懊恼死了。
殷莳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沈缇以冯洛仪为重,在她看来才是理所当然。
她在意别的。
“好,明天我试试。”
她翻了个身,给他一个后背,“以后别乱叫。
我会生气。”
沈缇听得懂她话里的拒绝。
他静静地看着帐子顶。
她怕的难道是这个吗?她怕做真夫妻?
即便做了真夫妻,又有什么可怕呢?她难道怕他对待她不好吗?怎么会呢。
殷莳也睁着眼睛。
她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她已经死了,但她一直认为自己还活着。
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什么样的社会。
她惧这时代。
更恐惧自己真的融入了时代。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在一场包办婚姻里把自己当成了谁的正妻,谁的儿媳,谁的主母,夺宠爱,争中馈,投身到这妻妾相争的宅斗大业中去……
意味着,她才真的死了。
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各有心思。
但多伽罗的香气确实有效,最终他们还是眼皮发沉,慢慢入睡了。
只多伽罗对他们两个人管用,对冯洛仪的效果却并没有那么好。
沈缇不在,冯洛仪浅浅入睡,又醒过来,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
总觉得好像是一直醒着的。
可侧耳细听,那更鼓声又清晰告诉她,时间过去了。
若没睡着,丢失的时间哪里去了?
整个人都是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种难受无法与人言说,没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了的。
反倒是脚踏上的照香,在多伽罗的作用下,睡得香甜。
那均匀的呼吸声让冯洛仪听了羡慕。
那是沈郎特意给她合的香。
特意两个字让冯洛仪好像能抓住什么,却又像沙一样从指缝间流走。
沈郎现在在睡觉吗?还是在同小殷氏鸳鸯交颈?
冯洛仪的手摸着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