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自雕花木窗洒入,给林府大堂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大堂正中,林家主半躺在软榻之上,面色依旧显得虚弱,却将自己那份历经风雨的威严强撑在眉宇之间。几位下人分列左右,不敢大声喘气。空气中蔓延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林轻歌与林嫣然一同走进大堂时,便看到林家主扶额闭目,似乎正陷入一阵头痛。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缓步上前。
“父亲,您觉得如何?”林轻歌先出声,语气柔和且带着关切。
林家主张开眼,定定地看了她一瞬,才缓缓点头:“轻歌来了。”随后,他又转向林嫣然,神色稍冷,“嫣然,你也来了?”
林嫣然忙上前行礼,声音里带着焦急与恭谨:“父亲,昨夜您又高烧,把我吓坏了。可这会儿我让大夫们再来瞧,竟说查不出缘由。”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林轻歌一眼,“妹妹医术在行,或许能为父亲再把把脉。”
大堂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林家主显然也在等林轻歌做出反应。林轻歌并无推诿,她微一点头,上前为父亲诊脉。食指与中指轻贴在脉搏处,仔细感受片刻后,她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父亲的脉象比前些日子更混乱了些,似乎又服用了某种寒性的药物。”她神色凝重。
林嫣然佯作惊诧:“寒性药物?父亲怎么会乱服寒性之物?这几天的药膳全由我亲自过问,大夫们也并未提出这种方子。”
林轻歌并没理会她的惊讶,只是继续翻看一旁桌上的药方。那些药方都是近几日给林家主所用,大夫们的笔迹、标注也都在上面。表面看来,这些药材没有任何违禁之处。
“这里面没有明显的寒性药材。”林轻歌若有所思,“但若有人事先在父亲进补的汤剂里掺了少量寒毒,便能扰乱气血,令父亲反复病……只是这样做的动机为何?对方又是如何避过众人的眼线?”
大堂内一时无声。林家主支起身子,目光掠过在场之人,沉缓地问:“好了,既然我让你们俩来查,你们就说说,这些天都查到了什么?有无头绪?”
林嫣然听见父亲问,暗暗吸了口气,率先开口:“父亲,我这几日审问了药房和厨房的相关管事,他们都一致表示:药膳所用的材料,没有任何问题。我翻了好几本账册,但也没现谁私自购入可疑药材。若真有人在暗中动手脚,那也许是外头人混进来,或者是那些下人被威胁、被收买……”
她边说边将一叠账册摆在桌上,示意自己已做了大量工作。她又状似无意地朝林轻歌看了一眼,言外之意: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查到什么,轻歌又能怎样?
林家主没有表态,而是将视线转向林轻歌:“轻歌,你呢?你这边可有现?”
林轻歌微敛目光,缓缓启唇:“我让人验证过父亲剩余的药膳渣滓,里头确实含有某些抑制气血、加重体寒的成分。只是这成分并非普通药材,而是某种研磨后的草毒粉末,极难用肉眼识别——也就是说,即便您用的都是寻常药材,但若有人在煎煮或配搭时临时添加这些粉末,也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她话音甫落,大堂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绷。几名大夫神色一凛,交换着惊疑的眼神。他们自忖阅遍医书,也没想到还有如此刁钻阴毒的做法——在既定方子里暗中加料,比彻底篡改药方更不易抓包。
“那你可曾查出是谁动的手脚?”林家主盯着林轻歌,语气缓慢却带着一抹犀利。
林轻歌略一沉吟,轻轻摇头:“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在林府里位置不低,至少能调动药膳或炊事环节的人手。再者,对方谨慎小心,用的毒性较弱,不会让父亲致命,却足以让病情反复。”
林嫣然听到这里,忙装出一副急切表情:“父亲,这些日子是我在打理药膳,妹妹的意思莫非是怀疑我?可我对父亲忠心耿耿,怎么会做这种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轻歌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我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你。”
“可你一直强调‘对药膳有掌控的人’,我正是主要管理之人啊……”林嫣然把话说到这儿,转身看向林家主,委屈地道,“父亲,您要相信我,女儿绝不会害您。”
林家主双目微合,一时间似乎并不想多言。他看得出林轻歌言语虽犀利,却没有急于下结论;林嫣然倒是表现得过度紧张。两相对比,谁更像心里有鬼,已然昭然若揭。但他还不能就此作——若林嫣然真是下毒之人,那么她究竟想做到哪一步?又是否还有别的人参与?
想到这里,林家主心绪复杂。他缓缓开口:“此事还需更详尽调查,嫣然,你莫着急,你既然想证明清白,便与轻歌配合,多挖些证据出来。林府上下,我会让管家全力协助。”
林嫣然闻言,只能敛下心中不满,柔声道:“是,父亲。”
林轻歌没有再多话。她看了看林家主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轻声吩咐道:“父亲先好好休息,等午间我来替您再扎一次针,稳住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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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主微一点头,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走出大堂后,姐妹二人的分岔
一出大堂门口,林嫣然那副“孝顺长女”的面具瞬间卸掉大半。她斜睨林轻歌,唇边带着一丝冷笑:“轻歌,你可真本事不小。这番话说得我好像万恶之源。”
林轻歌神情平淡:“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谁心中坦荡,谁就不必担心。”
林嫣然气得手指微微攥紧帕子,却依旧挂着那副“温婉”的笑容:“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既然父亲要我们联手查,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说罢,一甩衣袖离去,身后两个跟随的丫鬟亦步亦趋。那离去的步伐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恼怒,仿佛恨不得立即找个东西泄。
林轻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并不轻松。她可以猜到,林嫣然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既然她能堂而皇之地在父亲药膳里做手脚,必然也有周密的后续安排。接下来,林嫣然会不会先行抹去关键证据?亦或是直接栽赃他人?
“看来,要真正揪出林嫣然的把柄,还得想个更巧妙的法子。”林轻歌微微垂眸,脑中开始思索对策。就此僵持下去,只会让父亲的病情更危险,也会暴露自己过多的行动。
时间转到午后,林家主的房间再度安静。林轻歌亲手为他施针,萧萧数根细针刺入关键穴道,房内屏息凝神,唯有窗外微风吹动竹帘。
约莫一刻钟后,林家主额头的汗水渐渐拭去,神色也稍显轻松。他让丫鬟们退开,只叫林轻歌留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