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对面的多丽夫人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希弗士看,直到马童匆匆跑过草坪上了车,她才遗憾地转过头。
“可怜的格林,去年的寒冬使他的肺部出了点问题,到现在还不能长时间活动,愿神保佑他。”多丽夫人的声音又细又尖,像一只活泼地小鸟:“但我相信他已经好多了,至少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是去春游,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负担。”
伊兹法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
这位天真的女士对他寻找姐姐的故事深信不疑,但荆棘庄园并不是几个乡绅随意打探就能深入的地方,因此伊兹法毫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露出破绽,不如说如果他们真的能有办法进入荆棘庄园,那他随时可以弃用现在的身份,因为本地上层阶级对他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花点儿功夫应付这些人……
伊兹法收回思绪,垂眼看向身边的多丽夫人,随着马车越走越远,对方的注意力又从那个英俊的旅行家转移到伊兹法身上了——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能看透她们的思想轨迹,事情也因此显得十分无趣。
比以往还要无趣几倍。
伊兹法抿了抿嘴。
他原本以为自己需要花点儿功夫取悦这个女人,以换取切入这个城市上层阶级的门票,但诙谐的是这一次看上他的不止多丽夫人,还有她的丈夫——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有时候□□得让他想笑出声来。
其实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对伊兹法来说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通常只要做出一副脆弱而难以承受惊吓的模样,最后谁是取悦者也说不定。
夫妇俩同时对他抱有异心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不过这种小城市风气跟各国王都相比还是保守了些,因为有了夫妻这一层身份,两人都不着痕迹地有所顾忌,互相牵制起来,反而让做好了准备的伊兹法有些无聊。
……他还从未试过勾搭人这么长时间后,每天除了晚安俩字什么后续都没有呢。
简直纯洁得就差一个睡前故事和热牛奶了。
多丽夫人兴致很高:“莫里斯先生的度假别墅就在河谷附近,那儿离庄园也不远,我们可以邀请主人过来跟我们一起打门球和下棋,晚上一起跳舞,到时候就能打听你姐姐的下落。”
“听起来真有意思。”伊兹法说:“我还没有打过门球呢。”
“彼得会教你的。”多丽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格林先生好像也是个门球好手,我听他说过,前年秋天他曾经在西里亚科奇打过比赛。要我说,四处旅行固然很好,但也实在很不安全,尤其是像他那样的单身汉,生病了身边连个可靠的女佣都没有。”
随后她夸张地渲染了一番四处漂泊的坏处和有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仿佛担心伊兹法什么时候也想要出城四处旅行似的——那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翻遍整个城市都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漂亮的男孩,多丽夫人对美人的价值非常清楚。
伊兹法温顺地听她说话,假装自己从小就在大陆之间到处晃荡的经历从未存在过。
多丽夫人还很年轻,长相也称得上端正,虽然性格有些八卦,但这一点在伊兹法这里反而是优点。
她的丈夫彼得外表也还过得去,父亲是个退休教师,母亲是男爵的孙女,因此他们家向来以上等人自居,虽然现在彼得在做清洁用品的生意,但依旧对外宣称自己是教育世家子弟。
大概受这一层‘身份’的限制,这对夫妇暂时维持着文化人的矜持,对待伊兹法就像真的救助了一个可怜的孤儿,慈悲地为他提供房子和三餐,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虽然这对年轻的夫妇目前还没有孩子)。
这种荒谬的做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在讲究体面的社交圈没人会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讨论,彼得夫妇也乐于就此装傻——很难说这对夫妻俩有没有就此事谈过,但伊兹法明白他们目前还没有达成一致,这样他也乐得轻松。
本来其实谁赢了都无所谓。
伊兹法想起多丽夫人不经意提起过,有人提起过如果不是道格太太怀孕了,一定不会放过那位英俊的房客,但稀奇的是不少人都认为格林先生是位高贵的绅士,不论房东太太怀孕与否,他都不会做出有违道义之事,真正有机会的只会是没有家庭的单身女性。
瞧瞧,明明是和自己干的是一样的事,但人家的形象就是能维持得如此光芒万丈。
伊兹法垂下眼,假装没有觉察到多丽太太放在他臂膀上的手。
因为他突然感觉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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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0月份的小红花集齐了!
下一次更新是后天,3号上午9点噢。为了补偿不能日更,这个月不定期掉落短篇,客官来个作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