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心怀杀意在先。
辜负她的好意,三番两次出剑,甚而在那日的滂沱雨中,差点割开了她的喉咙。
可是……
可是……
述戈缓慢扯开嘴角,眼底划过一丝痴狂。
他稍一运气,剑便出了鞘。
述戈再度俯下了身,将剑柄推入她的掌心,让她握紧。
剑锋寒冷如冰,却是贴着他的侧颈。
“小师姐尽可讨回来。”
暗淡月色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有多讨厌,便割多深。再重的厌恶,我也承受得起。”
说是让她讨,可他已率先用力。
那把旧剑远比当初锋利,轻易就割开了侧颈。
一滴、两滴……
殷红的血落成了片片瑰丽的花,打在连漾的颈上。她看不见,却格外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温热。
连漾心说这人是真有病。
她没想过会招惹出这股疯劲,稍歪过脑袋,避开那落下的血。
“不要。”她斜乜着他,只说,“我要睡觉,你若想放血,尽可找别人。”
“那明日起来,厌恶可会减少一分?”
浓烈的血味呛人,连漾索性直言:“会增加一分。”
躁戾无处纾解,述戈忽趴伏下去,像狗一样拱在她的肩窝处,却歪过头,就着淌下的血咬了口她的侧颈。
他咬得不重,但那块儿太过敏感,连漾还是轻“嘶”一声,直接揪住了他的马尾,斥道:“述戈,你疯了?!”
述戈被拽得生疼,却不松口。
咬出印了,他才松开牙尖,慢吞吞地舔舐着那伤痕。
待撩拨出一阵酥麻,他才直起身子,瞳仁里压着血光。
“既然不会减少,那不如再添两分,好叫小师姐梦里也见着我。”
他这说辞来得荒谬,连漾一手捂着脖子,另一手朝他胸口一推。
“我可不愿在梦里还见着一只狗。”
她改主意了。
先前她只想缓一阵,但现在她要缓两阵!三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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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戈离开时,外面的风雪渐大。
他没回院子,而是挑了处屋檐大喇喇坐着,散漫无神地瞧着那碎琼乱玉。
冬雪清冷,消减了他身上的匪气,显出几分寻常少年的松泛。
待发顶积了层薄薄的落雪,乌焰出现在了他身旁。
乌焰手中攥了把珠链子,星星闪闪,便是夜里,也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漂亮。
他道:“这巽洲人少,可珠宝却做得漂亮,我买了不少,到时全挂起来。”
语气里有几分难得的轻快。
但他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述戈的揶揄。
这太不符常理,乌焰把珠宝往怀里一塞,转头看他。
借着暗淡的雪光,他瞧清了述戈的模样。
被血染透的箭袖衣袍破烂不堪,露出内里深可见骨的伤痕,新伤压旧伤,胸口、脊背、四肢……能被衣衫遮住的地方尽是血痕,伤痕处还凝聚着浓厚的黑气。
唯有侧颈处的一道细窄剑伤,流出的血是殷红的,不过已快被这冷天气给冻住了。
乌焰习以为常,只说:“看来尊上这次动了大怒,两天刑罚也能将你折腾成这样。”
“嗯。”
述戈浑不在意,将肘搭在那曲起的膝上,手撑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