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恺臻还给力地喝了两碗。
吃完饭,父女俩搬了椅子就在院子里面乘凉。
黎恺臻有些惊奇地发现,虽然确实是处于同一方天地,当乡下晚间吹过来的风确实是要凉爽许多。她莫名觉得有些惬意,任由那夜风将她这段时间的疲累就这样轻轻拂开。
父女俩之间还隔了个小桌子,上面摆着黎恺臻特意带回来的西瓜。买的东西里面属这个最重。走那一段路的时候,手指都给她勒红。
黎源看着那红灿灿的西瓜,仿佛太阳似的,照在他心底,暖烘烘的。
虽然黎恺臻来看他,他觉得高兴,常言也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可对于黎源而言,只是知女莫若父。他思忖着,好一会儿才说,“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哪里不开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黎恺臻手里面正拿着一瓣西瓜往嘴里面送,闻言那才咬下的西瓜居然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了口腔里,似乎怎么也咽不下去。
好半晌,黎恺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讷讷地,“哪有……我难道非得是因为什么才来看你吗?女儿来看父亲哪里需要理由?”
“倒也是……”黎源笑着说道,“是这么个理。”
黎恺臻虽然以前同黎源并不如何说些十分贴心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她惧怕黎源。黎源很宠她,她在黎源面前算得上可以肆无忌惮。只是黎恺臻也不会搞耍赖的小把戏,所以父女之间相处的氛围总是比较融洽的。
恰如现在,黎恺臻很珍惜此刻的时光,于是她和黎源聊了很多。
但说的也都是工作以及在剧组遇到的糗事,她完美地避开了楚欲的痕迹,似乎在黎源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日子,她好似一个人走过来似的。
聊到后来,西瓜也解决了大半,黎源算了算日子,在院墙外面窸窸窣窣的虫鸣中说道,“转眼间,你都毕业快一年了。以前我也没问过,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什么的啊?”
黎恺臻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了,但她还是撑着,含糊道,“……没有。”
黎源忙解释,“爸爸不是催你,只是如今爸爸老了,我打算过程子去找个工作看看。想着要是看到有人能照顾你,我也放心。”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黎恺臻这句话说得很倔强。
黎源没再说话了。
良久,黎源起身,说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休息吧,房间一直给你打扫着的。”
黎恺臻转头看着黎源踏上那院子到屋子的几阶石阶,突然叫了他一声,“爸。”
黎源回头看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样,您都能接受她吗?”
黎源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瞧着院子里面黎恺臻的脸,没开口。
黎恺臻能感觉到黎源正在考量什么,于是她并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等着黎源的回答。
过了几分钟,黎源才说,“感情这东西吧,对于你而言,你只需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但是作为大人,要思虑的东西太多,那人怎么样啊?能不能对你好啊?更传统一点还得看门当户对。是不是觉得挺世俗的?”
黎恺臻没接话。
黎源继续说,“但是我女儿的话,就像我说的,你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就行了。只要那人真心对你好就行。爸爸也说不来太多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总之,我不会要求太多。”顿了顿,他再次重复,“只要你喜欢,对方对你好,真心地对你好就是。”
黎恺臻只觉得那口一直积郁在胸口的气好像一瞬间就消散了。她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只是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这一晚,黎恺臻睡得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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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徐跃禾高考放榜,在朋友圈简洁地发了个必胜。
黎恺臻祝他顺利被自己心仪的学校录取!
然后,她划着朋友圈的联系人。鬼使神差地,找到那个每天每夜都要看一遍,但从来没有力气给她发一个消息的头像。
楚欲很少发朋友圈,黎恺臻也不爱特意去翻别人的朋友圈。而现在,她找不到别的可以和楚欲有关的事。于是黎恺臻点进楚欲的朋友圈,看见最近的朋友圈是一张油画照片,配文:【久安的天】
时间段正好是她低血糖晕倒住院休息的那段日子,当时的黎恺臻压根没有心情刷朋友圈,所以完美地错过了这条。
她想起陪楚欲看的久安的天,想起楚欲给自己拍的照片。
黎恺臻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在久安这座小城留下过任何痕迹,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她记得久安的天,记得无比清楚。不仅如此,她还记得久安那筒子楼旁边的爬山虎、楼下小卖部打折的小布丁、那些足以容纳电动车驶过的巷道……以及那个陪她一起看天色的人。
她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压抑住自己想要发消息的心。划到了购票软件,终于买下了那张一直想买但每次都放弃的高铁票。
冲动宛如浪潮铺天盖地袭来,而她就站在浪尖,被剥夺了所有理智。
黎恺臻当即收拾东西出发。
凌晨时分,她到达久安。
黎恺臻甚至着急到没有化妆,临上楼前,她翻出小镜子,给自己补了口红。见气色提了不少,她才终于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敲门。
她看到自己会怎么样呢?会嫌弃自己大半夜吵她睡觉吗?还是会觉得惊喜?亦或者是不敢相信?
然而黎恺臻试想过的任何一种表情,她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