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前。
昏黑窄逼的通道底全是工作人员,他们人手一个电筒,躬着腰走来走去。服装师用透明胶带固定好叶筝耳返垂落的线,并拢收进领口。
登场前有很多设备要检查,后勤人员扶住麦克风,指挥声四起。
“倒数六十秒!”
“灯光就位!”
“卧槽麦呢,快拿来啊!梦游吗你?!”
“升降台准备!”
黄白两道光源纠缠着照射过来,叶筝爬上楼梯,单膝跪在升降台。纯黑色的枪套式背带被他撑出了流利的弧度,交叉着箍在后背,将衬衫紧缚身上。
服装师很满意这套搭配,不用多余装饰就能包装出强韧的美感,她将双手拱成圆形喇叭状,朝叶筝大喊,“加油啊!”
带着耳返,叶筝听不清,只能从她的口型辩出内容,隔空回道:“谢谢。”
不知道有多久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Ada是他的服装师,合作三年,交流不多,没料到会给他加油。
追光灯卡着节拍亮起,升降台继而攀高,他像一条潜在水底的游鱼被推出海面。世界不再安静。
叶筝握着麦克风的手在抖,血液死命地倒流上心头,滞压出断氧的痛楚。
他控制不住。
像墨汁滴入了清水中,能在瞬间扩散开来,将所有平静炸得灰飞烟灭。他平时再怎么旷达,到了舞台还是会恐惧,或者更多是焦虑。
三首歌,他尽力唱完了,一股深深的疲惫袭面而来。
舞台是露天的,烟花绚丽地盛开在夜空之上。
张决转过脸来,眼中有星火弹落,他关掉麦克风,在喧腾的呼喊声中拥抱了叶筝。
照射灯迷濛疏落,张决伸手拿下他的耳返,低语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听你唱歌……还是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听完他的话,叶筝用力挣开了他的手臂。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在万人空巷里不着痕迹地远离他,坦然自在,也毫不在乎。
会被谁看见已经不重要了。
电光石火间,叶筝在张决眼内捕获到了几许妄图遁藏的僵凝,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笑,走到台边拿水喝。
就在这时,一个塑料瓶从底下投来,眼尖的人已经大叫出声。
许谦发慌地举起麦克风,“张决!后面!”
张决误以为许谦让他去看身后,他不明地回过头——
粉色液体在空中划出精美的抛物线,哗啦一下,泼向了他。
所有工作人员被这忽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争相跑向张决。站在幕布后的经纪人狠力摔下烟蒂,烟也不吐了,低骂着从箱子里抄出毛巾和清水,三步并作两步把张决接到后台,问:“有没有不舒服?弄进眼睛没?”
张决满脸滑腻,冷然接过毛巾,“没,应该是卸妆油。”
经纪人面不改色地叫来几个助手,“叫救护车,现在就去医院。”
第一排的始作俑者已经被警卫制伏下来,粉丝宛如被开水烫到,喧叫着散开,铁栅栏被撞得吱哑作响。保安连忙高举起扩音器,镇压着骚动的人群,“不要推撞!请有序地往左手边离开!不要推撞!请有序地往左手边离开!”
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个被警卫制住双手的卫衣男发出一串骇人的笑声,肩头一耸一耸,嘴角快咧到耳根。他用一双暗淡无光的瞳仁盯着叶筝看,脖子皮肤绷紧,动脉暴突着。
男人在逆风中吼出一声痛切的嘶响——
叶筝!我喜欢你!他们都是骗子!
接下来的采访环节取消了,张决被送去医院验伤。